章惟声拿出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
那天拥有了新衣服的章小七兴冲冲将所有衣服都试了一遍,左转右转地照镜子,因为几件单价不到五十的衣服就被轻易的满足,美的脑袋都要冒泡了。
他当时觉得章小七对着镜子的模样又傻又呆,不自觉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照片上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眉眼弯弯,对着镜子傻乐。
的确是小七。
李老头神色微缓:“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三天前。”
听到这个时间,李老头重新板起了一张脸,语气有些严肃,看向章惟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那你最好赶紧找到他。”
章惟声皱眉,丢了往日的平稳:“为什么要这么说?”
李老头不卖关子,指了指右边的方向:“那边有个五层楼的房子,住的都是群年龄不大的孩子,现在那块地方被查封了。”
章惟声意识到老人接下来说的话,有关于章小七。
“那些孩子都是被从小拐过来的,被逼着干坑蒙拐骗的活。”
“小七就是其中一个。”
李老头摸了摸胡子:“你别看他胆子小,有时候做事却不管不顾的,那些人牙子就是被他搞没的。”
他待这有几个年头了,人老了脑子却不糊涂。
三天前,有三个人找了过来,同样是问小七的下落。
那些人他认识,就是专门盯着那些孩子行骗监督的幕后人,那些人说话也没特意避讳,他假装从边上路过,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李老头:“有些人牙子跑了出来,憋着劲在找小七的下落,小七真要是落他们手上,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个好了。”
章惟声喉咙不知不觉有些干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临走前,他背对着其他人,给老人塞了两百块钱,李老头没有拒绝,笑了笑收下了。
章惟声握着伞的力道加重,加快步伐离开这里。
一直以来,他都被自己的过分误导而否认章小七。
事实却是,他从没有好好了解过章小七,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学好,只当他从来都是这样。
不会有人从生下来就是好人,也不会有人从生下来就是坏人,全看他未来所接触的人与环境。
章小七的过去比章惟声预想中的要恶劣太多,只是他从来都没提过,唯独的一次卖可怜都要含蓄的多,可那时的自己只是认定他又在使歪心思。
而在章小七被那些人围堵,随时处在危险中时,却被自己赶走了。
回想着老人的话,章惟声突然不敢想,章小七现在究竟在哪。
他那么看重钱的人,甚至连续三天没有去炒菜店上班,明明没有地方住,却也不在小屋里,不在天桥下,那又还会去哪呢。
章惟声难得毫无头绪,他现在很乱。
一场雨下到半夜十二点也没停,章惟声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感到筋疲力尽。
他收了伞,缓步上楼,脚步骤然在门前停住。
走廊靠近章惟声房间的墙边,靠墙坐着一个抱着腿安静等待的少年。
夹杂着雨的风不断往走廊里吹,他便不自觉缩着脑袋往墙边挤,恨不得和墙面融为一体。
好不容易长出了点肉,不过短短三天,又消了下去。
他身上湿漉漉一片,头发一缕一缕搭在额头上,似乎是觉得冷了,身体蜷缩的更紧了。
颂寻等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坐着都睡了过去,可是太冷了,被浸湿的衣服凉飕飕的。
这些不是最重要的,半睡半醒间,他感觉有一道强烈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容忽视。
颂寻将耷拉的脑袋从腿上抬起,睁眼。
章惟声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总能保持表面的平静,就像此时,居高临下望着颂寻的样子,表情称得上寡淡。
颂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起身,不太敢看章惟声,支支吾吾道:
“我可以拿走我的衣服吗?”
虽然衣服是章惟声买的,但既然送给他了,那就是他的,最重要的是,因为害怕口袋容易丢东西,他将自己仅有的两百块钱放在了枕头里。
颂寻脸皮很薄,如果像平常发生之前的事,在别人明确驱赶自己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再回来。
可外面一直下雨,他没有干净的衣服穿。
没有钱,他也没办法吃东西。
颂寻害怕那些人发现自己,整天提着一颗心高高挂着,连觉也睡不好,很困。
他不敢回麻水巷,怕那些人还在那,也不想去老板娘呢,担心他们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颂寻之前和章惟声说,自己从小靠捡垃圾长大,这话是骗他的。
颂寻才不想捡垃圾,里面又脏又臭,他下不了手。
可是真的好饿,又冷又饿的颂寻实在挨不住,在天黑的夜晚摸了回来。
却没想到,章惟声今天会这么晚回来,苦等了整整五个小时。
现在见到人了,之前鼓足的勇气不知道为什么,跟泄了气的气球,飞速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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