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轰隆隆地坠地,激荡弥天黄尘,呛得罗黛咳喘不止。
她旧疾未愈又添新病,内心将隆人骂了千百回,一定睛,对面的李奕面色如土,显然吓蒙了。
二人对视半天,霍地意识到葛遗还在城门下呢!也不知给压扁了没。
他们一前一后奔下城楼,满眼黄澄澄一大片,过了许久才视到些影绰的形状。
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倚在墙脚大喘气,想是将才连滚带爬过来的。
“葛兄!葛兄!你没事吧!”李奕远远地呼唤道。
佐雅泽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动了动脖子,随即感到后背涌现一连串火辣的痛感——擦伤了,但并不严重,若非他有这样好的身手,定要被压成一滩烂泥。
“我没大碍,”他不免后怕,龇着牙站起身,“只是这城门……”
三个人齐齐朝土方城门口望去。
那块巨石俨然方方正正、彻彻底底、严丝合缝地把这里唯一的进出口堵死了。
李奕悔恨不已地拍着大腿,自觉在琉人面前气短了,本来他们隆人就是撑杆跳也能出去的呢!
倒是罗黛气定神闲,稳稳地扶佐雅泽起来,手臂架在自己肩上。
“依我愚见,有人也不见得喜欢你们呐!”
耳边飘来一句低不可闻的嘲讽,像是来自女子的声线,却极度嘶哑,宛如破锣。
佐雅泽转首顾了顾罗黛,见她目不斜视泰然自若,疑心是幻听了。
只他这一顾,半天没挪开眼。
身侧之人暴露在外的眉骨高而平直,眼尾眉尾俱飞扬。茸茸的眉毛与睫毛底下,琉璃色瞳孔仿佛渌水翻动蒲萄酒,时而露出水的清光,一闪,又如醇酒般沉下去了。
当真一双天然妙目,何其丽也!
他暗想,刘少爷体格不算雄伟,力气居然不小,托着他绝大部分体重如若无物,气息一丝不乱,到底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随即佐雅泽心中一凛,自己怎会对着个小郎君盯不停?太变态了吧?!他慌忙扭开脑袋。
城门口的巨大震动惊动了半座土方城,很快琉人隆人都围聚了过来,对着被封死的出口大呼小叫。
罗黛不得不偕同李奕在空地上召开全员大会,宣布双方有意达成战略合作,推动资源整合,实现优势互补。
李奕代表隆人发表重要讲话,阐明他们初入此城,原是追寻传说中的宝藏以充军备——
白怀东西通衢,商贾辏集,为多盗之地。黑蝎率众劫盗多年,积累了数不清的财宝,其中一批就藏在土方城里。
罗黛配合地点点头:嗯,盗劫民财,官收盗财,再替天行道不过了。
李奕接着说:“我们第一次来到土方城,发现臭气熏蒸河畔,累累积马粪,路上布满马蹄之迹*,惟独不见耕田劳作的百姓。
“城中只剩妇人,均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形如乞儿,恐已数月食不温饱。”
他深吸一口气,字斟句酌道,“而且经过我们两次对比统计,其人数增减变化无常……”
小李将军这话说的隐晦,属于典型的隆朝官腔,琉人不容易听懂里头的弯弯绕,饶是通晓官话的阿莱听完也一脸茫然。
罗黛打手语向翡丽解释,再由翡丽运用通俗的语言帮助车队众人了解详情:马蹄马粪说明有大量骑马者出没,无人耕地说明土中出产不足以敷衍生计。
两相结合,可推断土方城里有盗无民,所以这里根本寻不到老人小孩。
那些年轻妇女被沙匪强掳至此,她们的增多代表沙匪剽劫行者的活动频繁,减少则代表死亡或消失。
是以隆人调查过后,劝说琉人别吃肉,那未必是来自动物身上的肉。
桑丘等人听后脸色铁青,沉默着各自捏紧了拳头。
“土方城绝非黑蝎的老巢,但是这地底下的确另有乾坤,具体细节如何,我不说。”
罗黛正洗耳恭听,李奕却收声卖起了关子,似乎在等她追问。
她一撇嘴,猜也猜得到好吧?这座满是沙尘的城下定是密布地道和洞穴,沙匪于穴中往还,外人不知,便于藏兵运兵、传递情报,以及秘密监测敌情。
隆朝仅派出十二名轻骑前来扫荡一城,可见前两次未曾发生伏击事件,他们笃信沙匪主力不会突然出现。
然而现今城门机关接连开启,不像是想放人生路的样子啊……
罗黛笑着侧过身,有让路之意。李奕微怔了一下,抬脚走了出去,其他军人挽着佐雅泽跟上去,称要带他回去医治。
待得他们走远,桑丘来到罗黛身旁,小声询问她接下来的计划。
“隆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黑蝎想把我们全部困死在城里,内外不通,饮食尽绝。”他语气沉重地叹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须得后发先制才行。”
“呸呸呸!晦气!我大琉的战士,岂能自认王八?隆人不就是贪生怕死,想利用我们下地道探路嘛!”罗黛双手比划道,“你可仔细调查过,城内妇人散居于何处?是否皆在井边?”
桑丘点头称是,唤人取来合账呈给帝姬过目:“她们相聚汲水,售卖柴米,用以维持生计。我们前日里便在菜市里采买了少许,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