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如还没来得及细想,黑影已经披头散发地爬了过来,跟只巨型大蟑螂似的。
她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床底女鬼的手都快抓住时如的脚踝了,但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她下意识抬头看向时如的脸。
后者连开灯的手都没放下来,就那样似笑非笑的站着。
女鬼咻的一下转身就爬,不带一丝犹豫。
时如:“诶别走啊,唠唠嗑儿呗。”
“滚啊!”床底女鬼这句话说得太快了,传到时如的耳朵里,变成了“呱”。
“不唠嗑也没必要学青蛙叫嘛。”时如淡定地关上门。
方才断掉的思绪重新接上,她盯着门板,模拟一遍自己关门的动作,啧了声。
景明的房间是外开的,之前自己上楼时,景明就倚在门板上。
可自己和翁宵月的房间却是内开门。
同一层楼,会出现这种差异装修的概率近乎为0。
这说明啥。
说明门它善呐。*①
时如被自己发散的思维给逗笑,突兀的笑声让床底女鬼又往里边缩了缩,生怕被时如逮到。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除了能当临时武器的动物们不见了外,别的跟自己在剧情里待过的房间一样。
硌人的铁架床给人一种即将退休的破碎感,时如十分肯定,如果真在这床上将就一晚,明天散架的会是自己。
于是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她哼哧哼哧将床单棉絮统统扯下来,随后平整铺到地板上。
在床底女鬼的视角里,只看到时如走来走去,又在床上捣鼓着什么,弄得床板背面的灰尘掉了她一脸。
再然后,时如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一个在阴影处,一个在白炽灯下。
时如侧了个身子,用手撑着脑袋,目光正对床底女鬼被茂密长发盖住的脸:“嗨美女,一个人睡吗?”
床底女鬼:……?!不是这人有病吧!
“有没有人夸过你,你长得很标准。”听到社恐值到账的声音,时如越说越来劲,“标准到跟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
女鬼愣住,下意识问:“什么电影?”
“贞子大战伽椰子。”时如说,“瞧瞧这浓密的长发,瞧瞧这一比一复刻的白裙,话说这是你们上班的统一工服吗?”
“贞子是谁?伽椰子又是谁?”
“你同事。”时如转正身体,看着天花板,“你这消息够闭塞的啊,好久没出去过了吧。”
“……我确实很久没出去过了。”床底女鬼说,“你要放我出去吗?”
“门又没锁,孩子大了爱出去晃悠就去呗。不过你是爬出去还是飘出去啊,我都没见你走过路,你是不是只能阴暗爬行?”
社恐值+10。
“我会走路的!”女鬼说,“我有腿,我只是出不去!”
时如半眯着眼:“噢~~”
故意拖长的尾音,仿佛在质疑女鬼的话。
“我会走!”床底女鬼觉得她一定是在嘲讽自己,当即就给时如表演了一出“8个月大婴幼儿初学走路”的默剧。
那叫一个步履蹒跚,跌跌撞撞。
时如为她不服输的坚韧性格感到由衷赞叹,懒散地抬起手鼓掌:“真棒,来再多走几步……诶对,左脚步子迈大一点,对喽,就是这样,你真棒!”
在时如的鼓励(?)下,床底女鬼愣是扶着墙在屋内溜达了一圈,要不是那刺眼的灯光宛如炙热的太阳,她高低能跑个八百再回床底。
重新回到床底后,大概是阴凉找回了智商,她怒气冲冲:“你有病吧!”
“诶你说对了。”时如竖起食指,“我真有病。”
社恐值+8。
看来每只羊的毛都只能固定产出,时如打了个呵欠,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既然你能走,为啥不出去啊。”
“是我不想出去吗?”女鬼似乎叹了口气,像卡了一口老痰,“我能出去早出去报仇了。”
“为啥啊,我看你不走得挺好的吗?”
女鬼忽然沉默了下来:“我是在这个房间死掉的,门上有禁制,我不能碰。”
隔着凌乱的长发,时如其实并不能看见她的表情。但能听出她语气里的落寞,她大概需要有人安慰她。
女鬼也是这么认为的,硬的行不通,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只要时如能感同身受,自己就可以占据她的人生。
“我看那些电影小说里都这么演,”时如说,“被他杀的人会一直重复自己死前经历的场景,你也这样吗?”
闻言,女鬼的语气更低落了:“是的,我每天都会被铁锤砸一遍脑袋,很痛,真的很痛。我日日夜夜都在遭受这样的折磨,我不想吓人,真的。可我没有办法,那种锥心的疼让我发狂,逼迫我做出一些违背理智的事情……”
时如打断了她又臭又长的台词:“你的头是啥材质的啊,有链接没。每天都被锤竟然还能如此完好,质量真不错。”
俗话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床底女鬼快气得冒烟了,她愤懑地扑出来,抱着“杀不死你也得给你来上一爪”的心态,瘦骨嶙峋的手对准时如的胳膊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