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旋即带着清欢,跟在了小光头身后。
寺院之内大雪纷飞,寒风中弥漫着香烛焚化之后独有的味道,多嗅之下竟也真有几分暖意。
僧人穿着湿溻溻的布鞋,踏入雪层之中也无任何声响。
“此外还有承远住持的经籍,也一并带来了。”赵庆轻笑补充着。
“那小僧先带两位去经阁歇息,稍后唤住持前往。”
三人行过绵长的寺内小径,踏着残破的院墙下的一片又一片菜地……深入寺院深处。
片刻之后。
赵庆和清欢再次回到了白马寺的经阁之中。
其中依旧满是凌乱的枯黄书册,原本围成隔间的木架也归回了原位。
残破的无面神像早已不在,唯剩下一片坑坑洼洼的狼藉。
慧广一边忙着准备了茶水,一边笑叹道:“这佛像不知怎么的塌了,那天清辞正巧下山采买……方丈还曾感叹说,若是清辞在身边,这佛像应也不会塌。”
赵庆闻言心思暗动,他将接过的茶水放在一侧,而后揽过清欢的身子入怀。
“方丈为何这么说?”
他又端起茶水喂到清欢唇边,看她笑吟吟的慢慢饮下,也不知烫也不知疼,唯有白皙的脸颊变得红润了些许。
慧广笑叹道:“许是觉得清辞与佛像有了感情吧,若是清辞那天没有下山,正守在这佛像之侧,或许方丈的戏言还真有可能成真。”
赵庆似是若有所思,轻轻颔首应道:“这听起来倒是稀奇。”
僧人含笑告退,前去寻承远住持来此。
杂乱经阁之中,又只剩下了赵庆和清欢两人。
赵庆轻声念叨:“方丈说的……应是姐姐在你身边,佛像才不会塌。”
佛像之毁一点都不稀奇。
那是因为被司禾抽离了寺中的香火,才化作了碎石糜粉逝去……
他心绪有些低落。
不过清欢倒是笑的明艳,屈身伏倚在主人腿上轻笑道:“方丈只懂得母女之真切,哪儿懂清欢的心思?”
“清欢只恨不得为救主人葬身剑下,如此才能一解满腔情思。”
她仰起笑颜轻快道:“若是主人没带清欢,清欢反倒觉得失去了绝好的机会……”
如今再听清欢的激烈言语,赵庆也不觉得别扭了。
他缓缓揉弄女子湿漉漉的发丝,轻声道:“我只是胡乱猜的,哪儿知道方丈究竟想说什么。”
清欢感受着主人的温热手掌,不由惬意阖上了双眸。
她高高仰起笑颜,像是只可人小兽一般,用睫毛与琼鼻轻蹭主人的手心,笑吟吟的言语也比以往更加荒唐。
“若真让清欢失了机会,清欢恐怕会悔恨终生……”
赵庆:!?
他笑问道:“昨晚咱们不是还商定,再不言生死?”
顾清欢凤眸扑闪,尽显灵动笑意。
“只此一次,清欢以后为主人好好的活着,好好修行。”
赵庆将她揽入怀中逗弄绛唇,在耳边轻声笑道:“那主人也为你好好活着,将你们护在身边一生。”
“哪天主人护不住你们,便随着你们一起葬命,绝不独活。”
清欢凤眸荡起涟漪,炙热的鼻息喷吐,绛唇相印间极尽灵巧软润。
良久之后,她才与主人对望轻笑:“好。”
外面响起了微弱的敲门声。
待赵庆应过之后,一老一少两位僧人便进入了经阁。
“住持。”
清欢轻唤一声,直接取出那两册经文,放在了残旧的桌案上。
承远老僧身形有些高大,只是眉毛都已经花白,也不知还能否看清楚姝月录下的小字。
他先是带着小僧合掌道谢。
而后才拿起经册翻动,轻言道:“不知方丈可还有其他言语?”
赵庆沉默一瞬。
据姝月说起,道信当时倒也没有太多的废话。
他笑应道:“并无太多嘱咐。”
“但此卷经文应是涉及修行秘事,更是方丈的一番心血,两位要好生保管才好。”
涉及修行!
承远先是惊疑,而后似是有些许明悟。
他与慧广对望一眼,轻念道:“方丈还会归来吗?”
归来肯定是不会归来了。
赵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重新拿起那两卷经文,轻笑分别递过。
“《慧广经》交于天水郡祝灵县魏公子。”
“《承远经》转赠贺阳山白马寺承远方丈。”
他望着老僧落寞的目光,提醒道:“如今师傅已是方丈了。”
承远怔怔点头。
当即便对慧广言语道:“魏公子,依施主的述言,你可以下山了。”
青年僧人同样神情怅然,他接过了属于自己的经卷,轻声应道:“方丈当年救我之时,便曾是唤我公子……”
“若施主转述无误,小僧应是被逐离寺院了。”
赵庆和清欢对望一眼,心中满是无语。
这特么老秃驴只说是转赠……怎么还带赶人的?
他望向刚才还带着温润笑颜的小光头,轻轻点头道:“魏公子,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