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芳院,一场春雨后,桃枝抽出嫩芽,枝发红蕊。
院内弥漫着甜软的桃香,轻轻嗅上一口,便觉能将所有烦心事都抛却九霄云外。
杳香此时守在院门口。
嗅到往日院中这股清香,却毫无素昔那般恬淡的心,去品尝这份美好。
她凝着那扇紧阖的雕花轩窗,日光明亮,却无法看清室内那个忙碌的身影。
已经整整两日了。
自邵漠将那个姓仇的伤妇带回来后,小姐就将自己关在房内,除了让她备水、备膏药、备白色布带外,一步未曾出来过。
小姐在全力救治那个叫仇三娘的女人。
生得同汉子般高大粗壮,与庄列炳站在一块,甚至让人觉得庄列炳才像那个小媳妇儿,可杳香想不通,这样一个健壮的妇人,却会被庄列炳刺上一刀,并推入悬崖。
若不是邵漠及时救回来,此时仇氏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又听闻,仇氏手中有庄列炳的把柄,却不肯将那些把柄交给小姐,而选择了和庄列炳深夜离府。
杳香眉头不觉深深拧起,在心内哀叹。
这岂不是识人不清,自寻死路么?
而邵漠,此时手持着长剑,站在院门口,高大挺拔的身体如同石塑般岿然,漆黑深邃的眼眸,也一瞬不眨地凝视着那扇小轩窗。
只是面庞虽冷彻坚硬,但眼底深处,却萦绕着深深的担忧。
整整两日了,就连夜里,那扇门内也是灯火如昼。
为了救仇氏,她简直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邵漠心中的担忧,如同海藻缠绕着胸口,越缠越紧,到最后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仿佛被人狠狠投掷到海底深处,让他感到窒息的痛苦。
在面临他人他事上,小姐总是如此忘我投入。
冷静理智到令他怀疑,那个不久前才娇媚倚靠在他怀内的女子,是否真实存在。
可是,他也明白,这正是小姐与其他女子的不同之处。
也正因此,他才益加爱慕、心疼那个女子,她那双小小的肩膀,究竟还要承受多少压力和困苦?
当他发觉庄列炳下杀心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立刻拔剑,将那般负心薄幸的男子斩杀了!
可是,他蓦地想起了小姐的嘱咐。
再不能冲动,再不能因武功高强,便轻易对人下杀手。
也不能打草惊蛇,否则,事情恐怕会越来越失控,发展到令他们都难以掌控的局面。
因为,谁也不知道,当人受刺激时,会变成怎样的魔头。
穷寇莫追。
梁氏已丧女失婿,他们此时不需要再逼迫她了。
深深叹了口气,邵漠胸内涌动的万干情绪终于变为平静。
凝望紧闭的门扉,想着那娇柔却不怯弱,能屈能伸的小女人,他感到一阵由衷的喜悦。
他也因她,在慢慢改变自己。
慢慢明白了,有些事情,光凭情绪和武力是无法解决的,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雕花门吱呀一声,打开的那一瞬,邵漠的眸光前所未有地温柔。
光影下,那一袭素色罗裙的人儿亭亭而立,如一株看似娇柔,却又昂然挺立的蒲草。
清雅,倔强。
素纱竹纹衣袂,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她抬手轻抚白皙光滑的玉额,朝邵漠和杳香微微一笑。
“进来吧。”
邵漠黑曜石般的深眸,紧紧凝注着她的脸。
即便她笑得灿烂,但他还是捕捉到,她脸颊上一闪而逝的疲惫与虚弱。
阖上门,不顾杳香在旁,他便大手一伸,便急切而霸道地将她搂进了宽阔结实的怀内。
大掌轻抚着她纤瘦的脊背,嗓音因深深的担忧,而有几分沙哑,在她耳畔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姐,漠很担心你。”
虞维音见杳香在侧,本要伸手推拒。
却听得他话内的惶惧不安极其浓烈,心间不由一软,也就任他紧紧抱着,脸颊蓦地发烫。
颇不自然地对杳香道:“仇氏的伤已处理好了……杳香,你先进内室帮她换上新衣。”
杳香看着面前这一幕,早被震惊得瞪大双目。
这……这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冷面黑煞吗?
邵漠那般冷硬如石的一个人,在小姐面前竟然,竟然这般柔情!
而且、而且,那语气中浓烈喑哑的关心,她在平日里还从未听见过!
只愣了半瞬,邵漠便顺着虞维音的目光,回眸冷冷扫了过来。
被那寒彻沉冽的眸刺得心中陡然一惊,杳香骤然回神,急忙移开双目,朝内室走去。
“我没事,你别担心。”
察觉到他双臂仍紧紧桎梏着她,并未有要松开的迹象,虞维音抬起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这种被人牵挂关怀的情愫,如电流般,顷刻间,通过他的拥抱,便悉数传进了她的四肢百骸。
将小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
脑中紧绷的神经,便骤然松懈下来,鼻间嗅到他身上原野般凛冽的气息。
她喃喃道:“邵漠,幸好你尽快将仇三娘带了回来,若是再晚一步,我不知凭我的能力,是否能救活她。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