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建兴十二年八月末,西戎进犯,短短十日,连克三州,朝野震惊。
建兴帝重新起用赋闲在家的原兵部尚书许熠为河西道行军总管,率军西讨西戎。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九月初,大夏东域的端州又发生叛乱,为首之人名叫卢啸义,在当地颇有声望,一呼百应,很快募集近五千叛军。
接连的变故仿佛在谕示着什么,但对于远在千里之外都城长安的人们来说,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外,变故似乎对自己的生活影响甚微,于是又恢复了纸醉金迷。
长安城东许宅,许熠之女许妙愉坐在梳妆台前,端详着一份烫金请帖,侍女们围绕在其周围,有条不紊地为其梳妆打扮。
颜姑站在许妙愉身后一步之远处,越过许妙愉单薄的肩背,看着镜中动人的容颜。
肌肤赛雪,柳眉如黛,眼含秋水,朱唇若丹。
未施粉黛时玲珑剔透如清玉,稍加妆点又似牡丹初绽,端的是清艳绝尘之貌。
她是许妙愉母亲许夫人的侍女,在许夫人尚未出阁之时便随侍左右,也是看着许妙愉长大的,此时却仍为这难得一见的姝色而惊艳。
惊艳之余,心中又暗自叹息一声。
许夫人体弱,不喜长安夏日酷暑,常年携许妙愉居住于许家在宣州的祖宅中。
宣州的确气候宜人,不然也养不出这般风灵毓秀的美人,但毕竟路途遥远,一时不察,竟将许妙愉的婚事耽搁了。
这两年许夫人颇为着急,宣州本地的豪门世族看了个遍,没见着有合适的人选,一咬牙,终于趁着此番许妙愉祖母寿辰,带着许妙愉来了长安。
看这架势,是要就此在长安长住,不将她嫁出去不罢休。
颜姑看着镜中之人时,殊不知镜中之人也正在透过铜镜观察着她。
许妙愉在宣州时和颜姑相处得多了,只看她的表情,已经能够猜到她心中的想法,无非又是可惜自己年逾十七仍未许人家云云。
想到此事,许妙愉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倦怠来,大夏民风开放,她在宣州时曾相看过几个世家子弟,无一例外都是贪图她的家世或者美貌。
这倒也无伤大雅,不然还能看什么,像他们这种身份,总不至于要的是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吧。
可惜那些个尽是连隐藏本性都做不好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声色犬马,略微试探两句,就将真性情抖落了个遍。
被她刺两句,又轻易地恼羞成怒,装都装不下去了。
经此一遭,许妙愉实在厌烦得紧,恨不得跟母亲说自己不要嫁人了,但自己的母亲自己最了解,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说了,自己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许妙愉叹息一声,嫩如剥葱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请帖上的名字,将请帖倒扣在桌上。
她的声音如莺啼,悦耳动听,“我不去。”
颜姑并不意外,来之前她就猜到了小姐的反应,不慌不忙地道出准备好的说辞,“夫人说,这事儿没得商量,除非小姐您那天病得走不动道儿了,不然绑也要把您绑过去。”
许妙愉:“……”
“好,我知道了。”好一阵子,许妙愉才又出声道,她的声音很平静,胸口却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颜姑得了想要的回答,带着复杂的心情向许夫人复命去了。
梳妆台前的打扮接近尾声,侍女拿出一支金步摇,正要插入梳好的发髻之中,许妙愉冷着脸喝止道:“行了,你们下去吧,我改主意了,今天不出门,有人来,就说我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
侍女们沉默着离开,最后只余了一人,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容貌算得上清秀可人,与出去的侍女穿着相似的衣裳,细看颜色更深一点,用料更好一点。
她叫紫苏,是许妙愉的贴身侍女,从小跟随在许妙愉身侧,感情非同一般,这种时候,也只有她还说得上两句话。
紫苏将门合上,劝慰道:“小姐,这琼花宴是长公主殿下举办的,夫人也许是觉得不好回绝了长公主的面子。”
许妙愉将刚梳好的发髻又放了下来,一头如瀑青丝柔顺地垂下,更衬得她明眸皓齿。
只是她的动作就显得不那么淑女了。
她软趴趴地靠在椅背上,好像没有骨头似的,歪着头看向紫苏,闻言撇了撇嘴,一脸的嫌弃,“紫苏我问你,琼花是什么开的?”
紫苏一愣:“春天吧。”
许妙愉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是什么时候?”
紫苏言语中竟带上了疑惑:“秋天?”
许妙愉很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哈哈笑道:“对啊,现在是秋天,长公主每年春天举办一次琼花宴,邀请长安城未婚的青年才俊和待字闺中的贵女赴宴赏花,傻子都知道这是什么宴会。可是今年的琼花宴早就过了,这秋高气爽的,又开一次琼花宴,你说是为什么?”
紫苏想了想,没想出来,“小姐,您知道我脑子笨。”
许妙愉无奈道:“因为我。”
紫苏似懂非懂地啊了一声,再看向许妙愉,她已经陷入了沉思中,就不再说话了。
这时的许妙愉在想:“没有人可以忤逆母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