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翎与琅山隔海相望,两地的饮食和口音十分相似。子岱在这里过得如鱼得水。
子岱带着乐恒投奔的兵器铺,名曰“龙吟阁” — 其实只有极小的一间铺面,夹在瓷器木器丝绸店中间,从街上几乎难以看到。
龙吟阁的生意清淡,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来。铺子的主人老墨是个话不多的老头,手下带了一个哑巴伙计。也不知乐平从哪里找到的这些人,白天闭门不出在家睡觉,只有晚上开工。
老墨让子岱和乐恒到工坊里向他的伙计一起学些装饰剑鞘的活,颇为无聊。几天过后,乐恒忍无可忍,找老墨抱怨:“今晚可不可以到冶炼房里去看你铸剑?我们到这里是学做兵器,不是做兵器的外壳。“
老墨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乐恒一眼,道:“好的刀剑,都需经过千锤百炼,岂是看几眼就能学会的?”
子岱故意道:”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人来,可真的有什么好刀剑么?” 她在“好”字上加了重音。
老墨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之意:“既然你们有这份心,那就随我来。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冶炼房可不是少爷小姐爱呆的地方,你们不要后悔。”
老墨领着子岱和乐恒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他缓缓推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冶炼房内火光冲天,熊熊烈焰映红了整个房间。惨淡的月光透着窗纱照进来。空气中有一股浓烈而难闻的味道,不知是铁锈还是血腥味。冶炼炉的一边堆满了各种原料和锻造工具,另一边则摆放着一尊雕像,雕像旁有一个兵器架,架子上只放了一把宝剑。
子岱惊讶地说道:“这是半神颜齐的雕像!在神刀观里也有他的像。”
老墨不知她是琅山人,满意道:“不错!你这小姑娘居然还知道神刀观。颜齐是匠神,他所做神兵中最为传奇的便是神刀,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力。每一个铸剑师的梦想便是做出一把那样的神兵!你们可知那把刀是怎么铸出来的吗?“
老墨见子岱和乐恒听得入神,颇为得意:”我年轻时潜入商阙皇宫,在那里的藏经阁翻了七天七夜,找到了皇家冶炼坊的记录,才知道颜齐是用阴阳两极的神血炼铸出了这把刀。”
子岱疑惑地问道:“阴阳两极的血?”
老墨解释道:“就是需要一男一女。颜齐和翼神本是夫妻,他用自己的血和翼神的血铸成了这把神刀。据说神刀铸成后,翼神便离他而去。这世上只有这一把神刀,却被他掷入了琅山山谷中。哎,一把宝刀,不能去战场杀敌,可惜,可惜!”
乐恒面露向往之色,问道:“如果我们造出神刀,就可以打败梁荣之流。岂不是可以报我全家的仇了?铸这刀就一定要用神血么?“
老墨叹了口气,说道:“苍梧的冶炼坊一千年来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用新生的童男童女献祭,再比如...哎,都没有用。我读完那本记录,仔细揣摩,这兵器铸造并非要看你的方法有多阴毒狠辣,而是要看你用的材质。世间蕴含灵性的奇珍,就远胜凡铁,灵力高强之人的血,更是比常人之血有用。我铸出来的最好的剑,便是用我厚着脸皮向乐将军要来的一碗血铸成。乐将军曾救过我的命,我却还要用他的血帮我炼兵器,说来真是好生惭愧!”
乐恒不悦道:“你用他的血铸的剑,为何不给他用?”
老墨顿足道:“我也是如此说,宝剑应赠英雄。但是乐将军不答应,说既然是我求的他,剑应该给我。我后来只能把在龙渊之地得的七星石炼化了,铸了一把剑和一把匕首送给他。只是这两样兵器加在一起,也不及这把剑的十分之一。”
他把兵器架上的剑拿在手中,无限欣赏的上下端详。
乐恒从怀中拿出匕首,问道:“这就是那把匕首么?”
老墨瞥了他一眼,点头称是,又瞥了一眼子岱的剑。子岱这才明白老墨铸的那把剑,已经被乐平在二皇子府送给了自己。怪不得不见乐平用剑。
一个多月后,子岱在巨翎城里听到震惊全城的消息传来,说瑶渚凡民勾结师勒沙陀,已占了瑶渚,忠勇侯沈衡和儿子的首级被挂在城头示众。她以为乐平马上便要派人来接他们回去,但一连等了十多日,乐平只来了一封极简单的信,让他们继续留在此地。她见乐恒已渐渐适应巨翎的生活,所在之处也有妥当的人照应,便孤身一人回乐家军的营地打听究竟。
到营地当天下起来了瓢泼大雨,营地里只有十来个管后勤的,和几十号从瑶渚送过来的伤兵。子岱从伤兵口中听说了瑶渚起义的经过。原来沈衡女儿出嫁当日,梁荣应带一队人马到瑶渚城中迎亲,但他当日传信来,说眼疾发作,又不想误了吉时,便派手下去把沈小姐迎回了玉龙山自己的营地。崔长棣的计划是在成亲当夜,乐平率军从地道潜入,打开城门,放入师勒沙陀的大军。最后起义仍如计划执行,师勒沙陀共派了四万人,加上乐平崔长棣的人,对付沈衡五千人,敌寡我众,赢的痛快。
唯一可惜之处是让梁荣走脱了。大家都深知沈衡的这位东床娇客在瑶渚城外玉龙驻着的三万精军,才是心腹大患。下面的玉龙之战,才是真正的硬仗。
这一夜风雨交加,子岱翻来覆去睡不好觉,到了拂晓,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