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黑洞吞噬掉一切的寂寞宇宙。
……
从天坛出来,打车回家,路上接到?了快递的电话。
快递小哥告诉他,有个件,挺大的,标注易碎,要亲收,问袁北在不在家,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件,要下?班了。
明天的飞机,都这?会儿?了,袁北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买了什么东西还没到?,只能告诉对方?,搁门卫吧。
网约车到?了。
袁北刚上车,就听见司机在打电话,和孩子,手机开着免提,话筒里传出来稚嫩声?音,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司机和袁北对了下?手机尾号,和孩子说了句:“冬天就回去了,你在家听姥姥话,别?总玩手机。我?这?上乘客了。”然后匆匆将电话挂断。
袁北其实不介意?:“您接着打吧,没事儿?。”
司机则看了眼袁北,憨厚笑笑,示意?车内:“有录音,平台现在管得?严,别?说打电话了,我?们都不敢和乘客聊天儿?,容易吃投诉。”
袁北也笑了笑:“那?要是乘客主动聊呢?”
“那?就……那?就唠呗!”
就这?么,聊了起来。
司机大哥操着东北口音,由孩子始,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自己为什么要把孩子扔在家里,一个人在北京开网约车。
“我?白天送外卖,还和人合伙弄了这?么个车,他白天,我?晚上……现在活不好干,攒不到?多少好评就不给你派单,就只能干着急。”司机大哥说,“没办法,咱文化也不高,也不会干别?的。”
“您爱人呢?在老家陪孩子?”
袁北问了这?么一句,然后看见司机大哥挠了挠头皮,笑了笑:“不在了。孩子跟她姥姥姥爷在老家。”
戳人伤口,自觉不礼貌,袁北道了个歉。
“没事儿?,我?第一次来北京就是前几年?,陪媳妇来北京看病,协和。废了老大劲排的号,那?号排的呀,哎呀……”
……似乎没有哪里比医院更?能见证人间疾苦。
其实不必说协和,北京任何一家医院都算在内,门诊,急诊,有人的地?方?永远都是拥挤不堪,摩肩擦踵,医院门前的公交站从早到?晚,都挤满拎着影像资料袋的病人和家属。
但这?里也见证了最多的真情真意?。
司机大哥说:“我?在北京反正能比在老家挣多点,我?得?好好挣钱养孩子,不然以后在天上见面了,我?媳妇非得?扇我?。”
讲完,俩人都笑了。
当袁北说到?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北京了,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司机大哥好像也有评论要发表:“挺好,挺好,人这?辈子不就活个过程和经历?有的人经历长点,有的人经历短点,哪有什么漂泊不漂泊,归宿不归宿,大伙都没长前后眼,到?头来都是天上见。身边有人,哪都是家,好好珍惜。”
路过建外soho,上国贸桥,那?应该是北京最漂亮的都市夜景,两侧建筑规整,流光溢彩尽收眼底,车流不息,好像汩汩流淌的脉搏。
这?座城市,有人来,就有人走。
司机大哥哼着歌,把车窗开了一条小小的缝,温热夜风涌了进来:“北京真好哈。”
袁北点点头:“嗯,真好。”
真好。
-
回到?家,先从门卫那?把包裹领了回去。
真是个大家伙。
袁北没急着拆箱,先去厨房把已?经坨得?不成样子的西红柿饺子煮了,意?料之中,成了片儿?汤,已?然毫无食欲。
他撑着流理台,心里一阵阵发慌,至于发慌的原因,自己也搞不明白。就好像心脏也放进滚水里煮过了,破了皮,漏了馅,今天闲逛一天,所思所想,无处遁藏。
实在难以形容自己此刻感受,他好像从未体会过。
随便播个电影,却还是上次汪露曦在这?里没看完的哈利波特大结局。
冰箱里还有汪露曦没吃完的零食和饮料,要清出去,然后断电。
汪露曦走前把她双肩包上的“凤啾啾”挂在了客卧门把手上,这?会儿?就在门上晃悠着,那?是她辛苦辗转收来的,不知为什么留在了他这?里。
袁北走过去,盯了半晌,然后狠狠一拳砸在了门板上。
……
乱七八糟。
袁北从未想过自己离开家的前一晚竟是这?样的光景,他好像个苟延残喘的逃兵,又好像是前人留下?的遗物,破败而饱经沧桑,就那?么孤零零存活于战场之上。
一切都迷幻又颓唐。
他就这?么坐在客厅地?毯上,一夜未睡,坐到?了天亮。
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有可?能,什么都没想。
下?午的飞机,还有些?时间。
他起身,去给随身行李装箱,装了一半,又懊恼地?将行李箱踢远了,原地?站定,沉默许久,拿来手机,打开和汪露曦的对话框。
[你还住之前那?个地?方?么?]
他想这?样编辑信息发送,可?还没来得?及打字,屏幕画面却跳了一下?。
汪露曦的长语音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