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听说叔父有信给我?”
尔氏在里间听见阴仰澄的声音,忙示意元凝躲进屏风后面。
元凝一个闪身躲了进去。
阴仰澄正好推门而入,他瞥见她裙角一尾似鱼跃门,被她极快地拉了进去。
阴仰澄唇角忍不住上扬。
尔氏见他心情甚好,也随他扬了扬眉,“嗯,这封是给你的。”她递上信。
阴仰澄极快地看了一遍。
他挑眉不解道:“叔父打算让肆州刺史贺承手下的一名将军护送这女郎入洛京,叔父竟这般在意这位女郎吗?”
尔氏回,“不过顺路罢了,如今世道纷乱,有个将军带兵护送,咱们也能安心些。”
“嗯,你安排吧,明日我正好有事,这位将军来时,让管事看过印信,若无碍,即可将她们送走,省的夫人整日操心。”阴仰澄意有所指,点了点她额头,“如今能讨好你叔父的人也只有你了,不愧是我的好夫人!”
尔氏被他夸得心里像吃了蜜一般,她偎依在他胸前,早忘了元凝额间那抹幽兰。
只要郎君需要她,她这一生就算过得有意义。她的心愿很小,只要郎君心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就好了。
——*——
第二日,元凝和姜娰被送上之前那辆油幢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阴仰澄恰是不在,府里的管事接待了那位年轻将军。
阁楼上的夫人缓缓呼出一口气,总算送走这位美人,她心里也舒坦起来。
她丝毫不知,自己送这个人给叔父,未来将会成为自己整个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
此时她正一脸惬意地坐于窗下看书,阿秀过来禀报,“夫人,郎君将之前崔女郎所住的院子当作库房,锁了门。”
这等小事,何必提起?
尔氏不悦拧眉,她挥挥衣袖,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阿卿可有再提起这位?”
“未曾。”
尔氏莞尔,小女孩就是忘性大,前几日还嚷嚷着要崔娘子做她侍女,没过几日她就忘记了,“她们可出发了?”
一旁的捧书小奴忙道:“回夫人,他们已出城了。”
“……好。”
时令已到十月,晋阳城白日并不太冷,阴仰澄在此经营多年,他将这里保护的很好。
道路宽敞,坊市相连,闬闾洽悦,人群熙攘而有序,丝毫不见乱世离苦。
这样安然的景儿,她已经许久未见了。
元凝长长舒了口气,她终于要离开这对表里不一的奇怪夫妻了。
阴仰澄不过为她画过一次花钿,他那些怪异举动,并未在她心里留下痕迹。
不过,他心里话不和自己的夫人说,他们之间,也许并不如外人传的那般美好。
元凝将他二人抛在脑后不再想。
她身穿绫罗,黄色右衽袄裙上满是茱萸花纹,梳灵蛇髻,头上还戴了朱钗,菱形花钿,显得整个人花儿一般娇嫩,姜娰看得嫉妒又欣慰。
坞主让她伺候元凝,是存了监督的心思,元凝虽不爱理她,一时也推脱不开她,只要元凝得了丞相的宠爱,不仅坞主,她们一家人也不用吃糠喝稀,东躲西藏了。
“这几日妇人们都教你如何魅惑人了?我怎么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姜娰没话找话,想套套近乎。
元凝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没话说可以闭嘴。”
姜娰被她一怼,心里有气也撒不出来。
她们坐在一处,又没旁的事可做,百无聊赖罢了,这崔澈冷淡不好相处,就连她名字也是她从夫人仆妇那儿听来的,她当自己是什么尊贵人儿吗,自大什么?骄傲什么?还不是要去给人作妾?
姜娰虽嘴碎话糙,心里对元凝也是百般不待见,但她好就好在听话,元凝叫她闭嘴,她真就不说话了。
半柱香后,牛车停下来,有位校尉贴近帘帷轻声道:“女郎,我们出城了!队伍会快一些,您扶好了!”
姜娰见元凝低头不语,遂回了句“好”,牛车于是飞速行驶起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洛阳方向行去。
到了夜里,一行几百人在野地驻扎,那名校尉又跑过来叫她们二人下车吃些野味。
两人白日食了些难以下咽的糗粮,早被外面飘来的肉香馋得流口水。
姜娰率先扶车下来,又搀了元凝下车。
元凝是丞相看中的女人,这些兵士并不敢偷窥。
可这一路总得有个人伺候女郎起居吧,于是将军就派了亲信李勇过来。
李勇是个老实巴交的青年,从小在武川长大,叛乱以来,只知道数人头立军功,就没见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女人,他乍一见元凝,还以为是天女下了凡尘,愣了好久,直到众人哄笑才红着脸跑了。
将军听了底下人起哄,只得自己去安排,虽说外人都叫他将军,不过也是个杂号将军罢了。
他赶过来时,元凝正躲在车里吃肉,李勇后来醒悟过来,也觉得自己丢人,这才派人送了些野兔腿给车上两位女眷。
元凝吃了一嘴油,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未吃过这样的美味了,味蕾被兔肉的香气彻底打开,她简直大快朵颐。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