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正在山里跋涉,今天阿木凌托人来信,要她带着安窍灵角丸速来木楼。带信的人还递给她一撮绑着鹰骨的头发,陆笙心一沉,这个信物的意思是必须来,最好如飞鸟一般赶来。
安窍灵角丸的原料来自婆罗国与僧伽罗,她手里这枚还加了安息国的珍惜药材,药性生猛异常,非生死局面不可用,陆笙担忧是阿木凌的阿娘出了什么大事。
她策马再次到入山口时马儿又开始躁动,陆笙安抚地拍拍它的脸颊,又喂马吃些豆饼,但无论如何它也不肯进去,只在原地打转。
那天遇熊的事情历历在目,陆笙紧紧抱了抱马脖子,拿出马鞍里放的木盒准备自己独身进山。马却衔住她的衣衫死死拖住,一时进退两难。
忽然马儿腾的一下立起来,陆笙被牵得绊了一跤,余光看到林子深处蹦出来一个黑影,速度比那熊还快上三分!
她躲不开只好翻身滚走,起身时才发现是一匹眼上长着白毛的巨狼。它围着陆笙转了几圈,目光带着拟人的不悦,好像怪自己躲开,然后又在陆笙防备的注视下趴伏在地。
“你怎么这么大了?”陆笙惊讶,她终于认出来。
这是阿木凌救的小狼,陆笙搓了搓大狼的颈毛,马儿这时候已经略安定一些,在不远处徘徊。陆笙朝着它吹个口哨,从口袋里拿出所有的豆饼倒在附近,意思是如果吃完这些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回去吧。
走之前,她又在鞍袋里放了纸条,怕此去日长,大家担心。
陆笙第一次骑狼,因为之前它还没长那么大。狼在林子里奔跑速度很快,耐力也异常强悍,硬生生把她直接送到了木楼前,就是衣服刮破了不少,脸上的伤痕也新添几条。
“阿木凌—”
陆笙像上次一样呼唤她的名字,身边的狼也昂首,林间立刻回荡起它的吼声。
“陆笙。”
有声音轻飘飘地落在背后,拂过颈后时让人汗毛倒立。陆笙忽然回头,却见一头白发,她吓得倒退三步才看清,那白发下面的一张脸居然是阿木凌的!她像一团鬼火似得在黑暗里生着冷光。
“阿木凌你……你的头发怎么白了?!哦,对,安窍灵角丸!”陆笙拿出沉木的盒子塞到她的手上,她身体冰冷,一触仿佛要结冰。
“不,不是给我的,是给我阿娘。”她拿着盒子往木楼里走,身后跟着另一匹狼。
“你们去守着林子,陆笙会照顾我的。”阿木凌气若游丝,声音幽幽的。
两匹狼蹭一蹭她的手,化作飞影潜入森林。
陆笙跟着阿木凌一步一步往木楼里去,走到昂摩躺着的床边,鼻尖忽然传来一股异香。
“你烧生犀了?”陆笙疑惑。
“嗯,披着熊皮烧的,我去那边找我阿娘了,大巫说她的一魂一魄留在那边,只要找到就可以……可以恢复正常。”
陆笙无法用语言去理解这个话,这是阿木凌重新翻译过来的,到她能听懂的语言里,这已经不是人力可为的事情。
“我用生寿和血脉牵引她回到人世间,现在只缺一扇门。”阿木凌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一颗大如山楂的药丸躺在其中。
陆笙帮她把昂摩扶起来,阿木凌掰开她的嘴将药丸放了进去,手指轻推咽喉,药丸落下。
“你又救了我一次。”阿木凌看起来很疲惫。
陆笙叫她好好休息,她咬破手指以痛换取一点清醒,因为此刻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幻觉
阿木凌却摇头,取了很多巨大蜡烛围住自己和昂摩,又唤出自己养的大蛇,大蛇绕住其中最大蜡烛的烛台,一动不动,蛇头朝着昂摩。
“陆笙,吃的东西在小间,如果第七天我还没醒过来,你就把我们烧了吧。”阿木凌语气平静,说出的话陆笙一句句记在心里。
“记得回来,这次救你的钱还没给。”陆笙说完闭眼轻嗅,生犀的味道开始逐渐消失,那些幻觉也淡至于无。
只是更漫长的等待开始了,时间是火焰的每一次跳动,是阿木凌和昂摩的每一次呼吸,是自己时不时哼唱的现代歌谣,是外面的日升月落。
无聊也在具象,可阿木凌家里没有书。消磨时间的法子变成了淘洗记忆长河里的碎片,掏出一个,擦洗光亮,再赋予新的思考。
陆笙曾经很好奇,那她是怎么记住蛇的语言的,复杂的声调,根据温度、湿度对象产生的变调。
“靠唱歌啊,我们的事情在歌里,代代流传呢!”她觉得陆笙很笨似得斜视一眼,这么方便的事情都不懂,明明也是会说话的人。
看着闭目躺下的两个人,脑海里记忆的碎片如同暴雨,自己好像又真得被雨淋湿,下巴和鼻尖在滴水,黑色的一滩,自己坐在其上,如同入定。
木楼里已经分不清白日与黑夜,第一天,陆笙动也没动,第二天她忽然栽倒才意识到自己有很长时间没有进食。她努力支撑着身体去小间取腊肉,到火塘将肉反复炙烤刮去乌黑表层,处理腊肉的时候她的手指被火燎了一下,现实的疼痛叫她如破迷障地清醒了一下。
“阿木凌到底还烧了什么东西……”陆笙扶额,自己那种思维被拉长的感觉极其恐怖,视觉里的物品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