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楚随配合完治疗早早睡了。
燕姮照旧躺在花园的椅子上晒月亮,望着水池里的倒影发呆,却突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看向顶楼,熟悉的波动从那边传过来。
她慌乱地从躺椅上站起来,搭在腿上的毯子掉在了地上也不管,只是一股脑地朝顶楼跑去,脚步都有些踉跄。
顶楼是一间宽敞几乎可以称得上巨大的书楼。
她径直朝正前方的柜子走去,颤抖着手打开柜门。
柜子中间挂着一面神兽腾云的圆形铜镜,约莫十一二寸,镜面经年累月没有打磨模糊得只能照出隐约人影。
镜子诡异的闪着莹黄色的光,并不刺眼,一明一暗间的频率仿佛人的呼吸。
小心翼翼地拿出镜子,放在玻璃岛台上,从胸口拉出一根吊绳,上面挂着个棱形的水银小镜片。
镜片刚靠近,竟然与铜镜一起亮起来,大小两块镜子相互呼应,同频闪烁起来。
燕姮拿着小镜,朝着左手食指一划,并不见得如何用力,就出现了一条一公分左右的伤口,慢慢红色的血液渗出来,却在接触到空气的一刹那变成了黑色。
一滴黑色的血液落在铜镜上。
铜镜剧烈的亮了一下,暗下去后,仍然照着之前的频率闪烁着。
燕姮痴愣愣地站着,像是不相信,举着棱镜朝手掌又划了一下,这次伤口略微大些,血流出来滴在铜镜上,依旧没变化。
巨大的失望笼罩着燕姮,那口气卸了,靠在柜门上,轻叹:“不是我。”
虽然早就知道,却总忍不住期待。
镜子还未熄灭,依旧慢慢地闪烁着。
燕姮突然想到了楚随。
一把抓起棱镜抱着铜镜跑下楼,冲进楚随的房间,巨大的开门声却没有吵醒楚随,他平静地躺在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铜镜却在靠近楚随的时候亮得更盛了,频率却稳定下来。
燕姮明白,是找上楚随了。
她眼底神色莫测,手里捏着那枚棱镜站在楚随床边沉默了许久,最后她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真真,镜子亮了。”
对面沉默了两秒:“我现在过来。”
天快亮时来了人,老人白发苍苍,盘了个髻在脑后,卡着一个珍珠发梳,身型倒是精瘦利落,气质卓群。
手里拖着一箱设备,指纹开了电子锁径直上了楼,一进房间就看到坐在落地窗旁的燕姮。
屋子里也不开灯,桌上的镜子依旧一明一暗地闪烁着,
她背对着晨曦,晨光为她镶了层金色的轮廓,可她微微低着头,沉静又默然,像死去多年的荒湖,只靠窗外的光勉强给她添了些生气。
左手垂下来,满掌的黑色血污,和白皙的指头对比鲜明,明明已经将近过了一夜,血在伤口上却一丝凝固的迹象也没有,顺着指尖滴答滴答地砸在地板上。
地上聚了一小滩,已经干涸了。
郑真有些心疼,但是嘴上还是数落着:“你多大人了?手上的伤口也不管,就那么坐着?”
燕姮扯了下嘴角,却一丝笑意也没拉出来:“手上不方便,等你来缝两针。”
郑真提来药箱,仔细地给燕姮和自己做了消毒,从箱子里拿出美容针开始缝合伤口,嘴里还在念叨:“知道自己伤口好得慢你还不找点其他地方割。现在好了,那么大个口子,我看你这几天怎么用手。”
燕姮老实极了,根本不敢还嘴。
缝完了,终于抽空看了眼桌上的铜镜,和躺在床上的睡着楚随。她这么进进出出的动静,也没醒,郑真说:“就是这孩子?”
燕姮点点头。
看了眼还在闪烁的铜镜,郑真问:“他还没进去?”
燕姮点头:“是,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边缘徘徊。”
郑真问:“‘噩梦边境’的情况你和他说了吗?”
燕姮摇头;“只有第一面和他提过一嘴。找到他的时候状况不太好,有些社交障碍,还有厌食的症状。毕竟事关生死,我希望他能在各方面都算健康的情况下再知道这个事。”
“‘边境’直接找上他了?”郑真皱眉。
燕姮叹了口气:“是我大意了,所有进镜斋的孩子都先有‘认镜’才能进入边境。结果,他直接被拖进去了,我应该在警惕一些。”
“把你的圣母心收一收,”郑真吐槽道:“什么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也不嫌重。”
燕姮笑了,拍了下郑真的手臂:“这张嘴真的是越来越不饶人了。”
郑真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才不和你扯。”起身去将监测仪给楚随带上,说:“叫我带这个来,你不放心啊?”
燕姮活动活动了肩,说:“太久没进去,我也是以防万一。”
话音才落,楚随突然在床上抽搐起来,整脸上狰狞而痛苦,额头上青筋暴起,想要呻吟却像被什么死死掐住了脖子。
各项体征开始恶化。
郑真找勺子塞进楚随嘴里,以免他咬到舌头,开始准备急救,朝燕姮喊:“赶紧!”
燕姮当机立断拿过那枚棱镜,朝着原先伤口处又来了一刀,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燕姮取出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