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的看客,除非危急自己或者在乎的人的生命,否则她连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对方。
而刚刚谢君意既然露出那种表情,那她的情绪就再明显不过——
她已经对大齐感觉到厌烦了。
夏侯越并非一直都这般讨厌谢君意,从前他也是有过“这个妹妹长得极美”的时候,更不是讨厌她经常性的胡搅蛮缠和一时起意的捉弄。
他既讨厌她又不自觉去关注她,所以世人才会说他们相看两厌。
可是不相看如何能两厌呢?
他不喜欢的人一向都是漠视远离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却漠视不掉远离不了,所以他又为何多此一举关注她陪她胡闹呢?
最深层的原因夏侯越从前一直没有想通。
但是今天,夏侯越忽然明白了。
谢君意有着玩世不恭的散漫不错,可无人看她骨子里天生的反叛,她不爱女红却偏爱刀剑,她不从女德却偏爱帝王经,她不在乎名声只在乎自己身边的人。
她就像上了自愿被剑鞘束缚的宝剑,只用剑鞘也可护己长久,可若是有一日宝剑想出窍了呢?
夏侯越只想起来就觉得心悸。
他眉梢不自觉拧起。
谢君意遥遥与夏侯越相望,谢君意歪歪脑袋,看不明白夏侯越那是个怎样的表情。
怎么一会儿看她跟看失散多年的老情人似的,一会儿看她又跟看洪水猛兽一样,表情这么丰富难道夏侯越的脑子也坏掉了?
谢君意直白的朝夏侯越翻了个白眼,然后坐了下去。
谢君意翻白眼、转身、坐下一气呵成,夏侯越见谢君意坐下才淡淡的收回目光坐了回去。
虽不知剑何时重现,但总归不是现在。
若晚一些,再晚一些便好了。
夏侯越心思发散。
这边谢君意可什么都不管,她只管坐下,刚准备趴在桌子上睡个回笼觉,就察觉到前面那座偷偷摸摸地转过来一个头,少年鬼鬼祟祟的看了台上陈太傅一眼,支起书遮住自己整个脑袋:“安阳郡主姐姐!”
觉暂时睡不成了,谢君意就顺着胳膊肘撑起自己半身,手掌扶住半边脸颊,懒懒地抬了抬眼:“这位殿下,您有何事?”
少年干脆直接翘起腿转过身来,毛茸茸的黑色后脑勺抵在书页上,两只夏侯家如出一辙的丹凤眼微微弯起:“你可真厉害,居然敢打夏侯燕。你是不知道她在宫里可嚣张了,仗着皇帝的喜欢她整日为非作歹胡作非为,我早就想把她套上麻袋打一顿了,不过她一出太学身边就围着好多小太监小宫女,我没机会罢了。”
少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比御花园里的鸟儿都聒噪。
谢君意觉得有趣,勾唇一笑:“宫中那些皇子公主,哪个不是本宫本宫的叫着,你好像不太一样?还有,哪有皇子叫自己父亲叫皇帝的,一般该叫父皇才对的。”
少年谨慎地四下看了看,才跟做贼似的悄悄道:“什么父亲,顶多是个便宜父皇罢了。”
“便宜父皇?”谢君意挑挑眉,似是不解。
少年解释道:“听说宫外卖东西得卖的便宜才有人买,什么叫卖的便宜呢,就是不值钱却有点用但用处却不多,什么叫不值钱却有点用但用处却不多呢,就是像皇帝那样的,那么多妃子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替他生儿育女,但是他本身呢,虽然有点用但不多。所以咯,他就是便宜父皇。”
谢君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逻辑,怔愣了一下。
等脑子转过弯想明白他在说什么,“噗嗤”一声,她竟没忍住笑出声。
不知怎的,她竟联想到了赵飞月。
前有赵飞月的四十十四老黄瓜理论,后有这少年便宜父皇的奇特逻辑。
这几日的宫中还真是人才辈出,有趣的很。
谢君意笑容收了收,柳眉却弯了弯。
“对啦,安阳郡主,我叫夏侯臻,你可以叫我阿臻。”少年眉眼灿烂,一点架子都没有。
谢君意换了个姿势,手指指节曲起撑住下颚,她眼神若有所思:“你倒是不太像夏侯家的人。”
夏侯臻闻言撇下嘴,一脸十分嫌弃的模样:“本来可以不是,不过不小心多了一脉的血。害得我什么都没有还得在皇宫里做个憋屈皇子。”
这说法倒是有趣。
谢君意好奇地问向他:“世界上那么多人都想做皇子,你不想做?”
夏侯臻毫不犹豫摇了头:“做皇子一点也不开心,尔虞我诈的。做个普通老百姓多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谢君意被他这天真的想法逗笑了,决定给他普及一下常识,她慢悠悠道:“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可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好。首先,他们不像王公贵族能得到百姓的供养,要想活下去只能找份活计养活自己,也买不起你身上这样华贵的衣裳,一生只能穿着打补丁的麻衣,若是你运气好,做生意赚上点小钱让生活富贵些许,你才能穿上布匹驾车出行。”
这还是谢君意美化过的场景,真正的平头百姓还得面临沉重的赋税徭役,若是打仗人数不足还会挨家挨户抓人充军。
不过谢君意却觉得那样说就足够让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望而却步了。
不过出乎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