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凉殿,却根本不在意这根木头是否能长叶,是否能开花,也从没想过让这根木头成为一棵繁茂的树,或许在他需要时帮他遮一片阳,容他获得一丝凉爽。他完全不需要她做任何事,他要的仅仅是有她这根木头。
不光是她,为了维护眼下这难得的安静局面,贺贵妃、韦德妃和郭贤妃三人的殿里,也偶尔会见到他的身影,不过,夜里宿在她们身边的人,仅仅是个名义上的夫君。
媛媛期待不来他的真心,也奢望不起能与他同心。他既让她做根木头,她便踏踏实实做根木头,顶着皇后的头衔,不必经历生育之苦便得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不必挣扎于艰辛劳作便能享受顶级的荣华,而顾家也依然是煊赫国戚,她便知足了。
饮茶期间,鹦奴哭了起来,声音之大,从里间传到了媛媛耳中。
崔氏看她搁下茶盏,心急如焚地亲自去哄,心中动容。
媛媛搂着鹦奴,一边轻轻拍着背,一边好言哄着,没一点不耐之意,反而眼里是无尽心疼,终于等他安静下来,才让乳母抱走了。
再次和祖母说话,崔氏终是忍不住说:“若殿下能有自己的亲骨肉,或许会少些遗憾。”
媛媛只是敷衍道:“近来在让尚药奉御帮着调理身子。”
她不想让阿婆为她担心,也不想绞尽脑汁去讨傅祯一个怜悯和并不情愿的施舍。
既然没有情爱,又何必要执念于留一个亲子,徒增他的厌烦,她的无奈罢了。倒不如现在这样,她膝下有昊昀,既能全母子情义,也能缓解深宫寂寞。
如此,整个郑家也站在了她身后,即便日后有皇子出生,序齿无疑排在傅昊昀之后。既有宗法和礼数全都倒向她,往后这宫里的日子,便就这么过吧。
至于进宫前所谓的“多用一份情,多尽一份心”,便也不必仅用在维护夫妻关系上,做旁的事也如此,倒也是问心无愧。
崔氏不知宫闱内情,却了解自己的孙女,既然她这样说了,且是尚药局的人在为她调理,便只当她是受皇帝看重,遂“哎哎”两声,便不再在这上头与她多说。
揭过这个话茬,媛媛兴致颇高地道:“阿婆既来了,倒是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吴王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到了议亲的年纪,太皇太后提过一次,杨太妃提过两次,可我在宫里,并不清楚宫外女郎婚嫁与否,性情如何。我若贸然和进宫的官眷们问,只怕她们会忙不迭地要做媒,届时是真是假便不好分辨了。阿婆既在宫外,又多与她们走动,便帮我留心着清流人家的女郎。”
崔氏应道:“殿下既说了,我哪有不从的。”
这次媛媛没留祖母用膳,见晚霞铺满了天,便让许尚仪送她出宫。
才送走了祖母,贺贵妃就让人给她送了两册关于书画理论的书。她知道皇后不愿袒露喜恶,以免底下人投其所好。而她祖父是秘书监,掌管国家图书和刊印等事,便是偏门的书,她也能帮媛媛找到。
“难为她费心想着我。”
媛媛一边看一边留心做记,不料才翻看了几页,傅练便丧着一张小脸来了。
“呦,六大王这是怎么了?”季符紧着和他说,“今日崔太夫人进宫,殿下可备了不少点心。”
这会点心对傅练没有诱惑力了,以致傅练根本没理他。
季符眼看他的内臣不停地使眼色,就闭了嘴。
傅练年岁最小,宫里人都宠他,便是傅祯生气时训他一顿,事后也得送好多东西哄他。不过随着他长大,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赶上他心情不佳,也会甩脸了。
几个兄长都出了宫,阿姊在聆听尚仪局的女官讲授经史文集,陛下也常有政务要料理,因而能让他过来走一走的地方就剩含凉殿了。
媛媛放下手里的书和笔,看着傅练往交椅上一坐,竟是垂头丧气之态,就猜到了他又被吴尚书骂了个狗血淋头。
少年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别人夸两句,嘴角能咧到天上够月亮,被人训斥了,立刻想找个黑洞躲起来。
又或者,想被人安慰几句。
“六郎?”
傅练“嗯”了一声。
好歹他还能搭理媛媛。
“今日是字没写好,还是书没背过?”
背书肯定背得顺,他是字没写好,被吴尚书连续圈了三个黑,还留了一句“草率不堪”的评语,且是又被揍了一顿手板,现在左手心还疼得如火灼一样。吴老头一点不肯留情,傅练当时都快疼出眼泪了,却硬是把那晶莹给憋回去了。
他虽然生气,但终究不便宣之于口,竟也知道要脸面了。
“给我看看。”媛媛说。
他没动弹。云舒只得上前从他书笼里把纸张取出来。媛媛看过后,想同情他的心思居然消失了。
“唉。”她叹了口气。
她当年若把这字呈给师父,师父得劈头盖脸骂她三天三夜,甚至会让她书画分离,别把那能勉强看一眼的画糟蹋了。
傅练却是被那一声叹气惊到了,扭头看她,她便指着那上头的圈□□:“笔顺不对,该罚。用墨太浓,该罚。字未端正,该罚。”
“什么啊?”他起身去抢,媛媛却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