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不变,视眼前惨状于无物,只偶尔回头看看青青,跟上林三接着向前。
“站住!”
最下等的舱房还在甲板之下,楼梯却在另一边,三人匆匆跨过满地尸体往那处去,忽听身后有数道脚步传来,有水匪大喊,“转过身来!”
青青身形一僵,抬头去看亦停下步伐的陈衍,不知道该不该转身。
她是队伍最尾,那群水匪听着就在她背后十步左右,若要动手,她首当其冲。
正是紧张时刻,忽听陈衍笑了一声,“好汉饶命,我们只是想活命的船客,这里还有一千两银票,诸位若为求财尽可拿去。”
说着他没有转身,只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伸出手晃了晃。
那群水匪果然心动,他们这些打家劫舍在水上讨饭吃的匪徒,所求的不过是银财,虽说这些日子不必劫船也有钱拿,但谁不想要一笔横财?
“你,后面那个矮子,把银票送过来!”
犹豫片刻,前头的林三手里又有刀,明显不好惹,领头的水匪还是点了身量最瘦小的青青,“快点!别耍花招!”
青青脸色一白,紧盯着陈衍的后背说不出话,难道真要她去送银票?
方才匆匆忙忙,她连肤色都没全部涂黑,破绽极大,别说走到水匪面前,只再靠近几步就必定被发现是女儿身。
她正胡思乱想间,陈衍微微回过半边身子,径自把那几张银票塞进她手中,语气冷淡又不容拒绝,“去。”
青青捏着那几张纸票,只觉轻飘飘的,又仿佛重若千钧。
她平日里再机敏,说到底也只是个才离开乡下的少女,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她一动不动,央求地盯着陈衍的侧脸,希望他能再周旋一下,因为紧张而冰凉的手背却忽然一热,是陈衍接着塞银票的动作捏了捏她的手,递来的眼神带出淡淡安抚意味。
以他们的关系,这动作说来有些僭越失礼了,然而青青忽觉惴惴的一颗心落在了实处。
她深吸一口气,往水匪的方向走了几步,脚下步伐一错,假作绊倒,手中的银票也没捏紧,一扬手全撒在了半空中。
“嘿,是个娘们!”
“别被血污弄脏了!捡银票!”
一瞬间水匪中爆发出数道呼喊,有人要来扯她胳膊,有人伸手去捞飘在空中的银票。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林三倏然持刀转身,三步并做两步跨来,一刀砍在抓住青青那人的胳膊上!
鲜血溅在青青脸上,她还来不及反应,陈衍从背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下层舱房的楼梯急奔而去。
身后的林三同回过神的水匪们缠斗起来,以阻挡他们来追陈衍二人为主,青青仓惶地跟着陈衍疾跑,眼见楼梯口就在前方,却忽然瞧见另一伙水匪从楼梯上冒出头来,是刚从下层舱房搜查完上来!
他们一见陈衍和青青,又瞧见不远处战作一团,立刻拎刀要来捉二人。
陈衍见状暗道不好,扯着青青转了个方向,掉头往甲板外头奔去!
连日来漕运上的水匪消停,令行船的人都放松了警惕,今日突然遭袭,船上伙计仓促之下早就不敌水匪,死了个七七八八,江水同鲜血混在一起,蔓延得整片甲板被深红浸透。
好在大约是看外头已经无人抵抗,水匪的大半人手都进船去搜寻了,甲板上只零散几个到处翻拣着死人身上的财物。
陈衍拉着青青一奔出来就吸引了几个水匪的目光,当即就有人又叫嚷着抄起武器往这头跑来。
正是前后包夹左支右绌的时刻,陈衍环顾四周,用力一捏青青的手叫她集中精神,沉声问:“你也是江南长大的,会凫水吧?”
青青点一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刻他们孤立无援,连最能打的林三也被后方追兵拖住了,还不知能不能脱身,客船四周又是匪船环绕,真是半条生路也没有。
为今之计只有跳船入水,置之死地而后生,此处是江道中较窄一段,船行不便,水匪们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在此处偷袭,只要能顺利入水......
青青举目望去,大约游半个来时辰就能上岸。
后头的水匪已经近了,陈衍拉着青青奔到甲板边上,低头看一眼脚下深不见底的江水,先托着青青翻上甲板,紧接着自己长臂一撑越过栏杆,一只手紧紧抓住青青的胳膊,沉喝道:“跳!”
扑通两声,水面砸起巨大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