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脑子却是忽然间就转回来了:
连自己都这般了,估摸着那贾赦怕只会被刺激得更甚……却不知道这么一刺激,对方会不会就激动到直接开了门来打王夫人?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大抵……
大抵一来贾母能明白王夫人为什么要这么疯狂的揭底了,二来又大抵希望贾赦果真能因为这一刺激而不顾一切的冲出来将王夫人往死里打
打死最好!
反正眼下你死了一个儿子我也死了一个儿子,大家往死里掐也就是了。
没毛病。
……
可连贾母都不曾想到的是,就在她自以为了解王夫人和贾赦,并因这份了解而等着自己大儿子和小儿媳妇在自己面前上演全武行届时她再看该如何体现出她贾家老寿星的威仪,将这两个不省事的东西一齐摁住的时候,她却是遽然发现原来自己是真的没有好好了解过自己儿子的!
因为贾赦依旧没有开门。
不但那门缝依旧纹丝不动,就连他再一次从门背后传来的话语也是没有一丁点的波动的。
他平静且平淡的道:“哦,是吗?看来弟妹果然是急红了眼睛,连话儿也开始胡乱了,只弟妹也不用就急于眼下,等到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来了,这门我自然是会打开的!”
……
贾母:“!!!”
她差点就要被贾赦的这句话吓出心脏病来了好吗?
……不不不,她不能倒下,至少在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找上门来之前……她不能倒!
却也再忍不住的就喘着粗气开口了:“老大,老大!你如何就能……”
就能将这家里的事儿闹到家外面去了?!
不想那贾赦却似早就预料到贾母会有此问一般,不等贾母真问出来,就已然提前将话儿给截了:“母亲,您却瞧瞧是谁在大闹。”
贾母不由语塞。
继而又埋怨道:“那你怎么就不早说?”
不,其实在贾母心里说没有说、早说晚说并没有区别:只要贾赦做了这件在她心中会危害到贾家的事儿那就是错!
于是便理直气壮的呵斥:“老大,你如今行事竟是益发的草率了?切莫以为你承袭了爵位就能在这府邸里翻天了,我还在呢!看谁敢妄动?……不过为娘也知你今儿算是了一场无妄之灾,心中定然是有怨的……可再是天大的事儿又如何不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解决了?你且速去将那请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叫回来,又与那些个粗人些酒肉钱,叫他们别把今儿的事儿拿去在外面胡乱嚼舌头根子便也就罢了!”
……
可以说,贾母的决定是非常的武断了。
只这样的武断当真就能断到贾赦的身上?
并不,甚至于连贾母本人也并非真的就有十足的把握了,她怀疑贾赦会与她唱对台戏更甚于听从她的吩咐。
但贾母不怕。
因为她习惯了她只怕贾赦的逆反不在她的掌控之中,若真的能把着贾赦的脉气贾赦……她却是反而被忤逆得放心。
只不想,贾赦居然再一次的从她的掌控之中溜出去了。
他并没有同她对吵或者试图争辩,他只是继续用那种平稳到堪称悠长的语气慢慢道:“母亲您也别急,毕竟若说怨,二弟妹没了亲儿子,岂不是更怨?又有那金陵山高水远的,信件里也未必能说清楚,她错怪人也是情理之中。却好在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惯是会处理这些的,这人来了,是钉子是卯,咱们再细细分辨,且我贾家清清白白,又哪里会怕人查探?”
清白你个鬼!
别说你贾赦不清白了,这里王夫人,这里贾母自己……那是一个都不能当起清白二字的!
在这方面,贾母可是无比的有自知之明的,只她有自知之明却不是为了自省,而是为了能更好的规避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发现的可能
首当其冲,就是别自己把执法人员请进自己家门!……这和后世犯罪分子要绕着警察走路是一个道理。
贾母明白这个道理,她也相信贾赦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怎么如今看着贾赦却像是不明白的样子?
还是说自己的儿子是真的失了智?
……
…………
还真是。
只贾赦的失智失去的不是智商,而是理智。
也就是贾母和王夫人如今俱是和他隔着一扇大门,没能面对面的观察,不然她们就能看到:相较于王夫人面上那种不正常的潮红,贾赦的脸上更是一种冰冷又死寂的青白色。
就仿佛他那个不幸失足跌落水塘的长子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刻。
感受着一种冷进骨缝里的冰寒感觉。
……此时的王夫人大抵是愤怒的,那种愤怒如火一样的点燃了她整个人,使得她红了脸也红了眼,更使得她言行举止毫无顾忌,简直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可贾赦却是逃过了愤怒的支配。
因为他的愤怒早在过往的那些日子里一点点的被研磨殆尽了:在他的儿子死亡,在他的调查受阻,在他还没能得到一个结果就被贾母匆匆喝止了所有行为之后!
再是曾经爆发过滔天的烈焰,在燃烧殆尽之后也只会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