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里渐渐的苍白下去且还不止,到最后他的面色竟是有些隐隐泛青了。
可就在程铭要完成变脸的前一刻,程铮却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哪里便就说得上帮老亲王把握分寸了?他吃的盐竟是比孤吃过的米还多些!孤指点他却……不是班门弄斧的叫人笑话吗?”
只不等程铭脸色再变,他竟是大喘气一般的又接着道:“因此孤还是老实些,只放下那些有的不该有的心思,便就听从老人家的经验之谈就也是了。”
程铭:“……”
这一时间他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只知道愣愣的站在那里却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回答程铮的话。
大抵也只有这样的时候,他瞧起来才真正有些未及冠的少年郎时所该有的模样了:没有锦衣玉袍时的高傲和疏远,也没有故意穿着下人衣服后那种带着虚伪的故作收敛。此时的他瞧着茫然而无措,甚至因着这样的无措于是隐隐叫人看出了几分的青涩来。
……也仿佛一个被人欺负了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小动物,光是眼神就透出些许叫人心碎的诺诺来。
程铮:“……”
就是这样的表情,使得他不由自主的产生出些许的动容了。
程铮当然不会因为程铭的神情而生出什么多余的心思,并且他也不会就因为程铭一时露出的软弱而就去同情程铭和他身后的宗室毕竟程铮知道自己连玩都玩不过人家,这就要说同情?却是引人发笑吗?
但……但却到底在程铭的身上看到了一两分的熟悉。
那大抵是一种在他人身上看到自己过去影子的熟悉,也算是一种能够感同身受到那种在面对自己面对不了的敌人时无措而惊惶的熟悉:毕竟程铮在一年前过的就是时时露出这样神情的生活。
他虽然没有因为这样的感觉而自作多情的将自己的影子直接投射在程铭的身上,但他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思考自己是不是过头了些?
毕竟程铮真的没有想过要欺负程铭啊!别说会不会把程铭欺负得直接恨上了自己,只说程铭身后的宗室就是程铮眼下对付不了的啊!
可虽然很想哭很想含冤……但现在连程铮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再说出这样的话有没有说服力了
叫他自己犯贱!
程铮的贱自然不是做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事儿或是说出什么什么问候的话语,但大家都是久居人上的皇族,因此程铮自然明白光是自己那些一句接着一句将程铭堵得说出话来的毒舌和左右摇摆着宛如抽风的姿态就足够程铭胸中一口老血了大家都是体面规矩的人,也自然不怎么会应付神经病,因此这不就堵上了吗?
自然,比起神经病,也或许说是找抽更恰当些?
程铮是没有找抽的本意的,甚至于在他原本的想法中,他还真的想要借宗室的力量来和那脑残的皇帝干一架:白送上门不用白不用。
但他却是不能容忍程铭的态度,也无法容忍程铭在转达宗室中人想法时那种克制不住的仿佛猫玩弄老鼠一般的高高在上和游刃有余
程铮不傻,只需要看看程铭在刚进门时那堪称拿乔的态度就明白了,程铭这是挟恩自重等着程铮来抱他大腿呢!
而通过程铭那自以为隐晦可对程铮而言再明显不过的话语程铮也能听出来,宗室怕是打着猫玩老鼠尽在掌握之间的心思的!
或者更直白点来说,宗室们想要做的是和皇帝抢夺程铮的归属权:因为眼下的事件不但使得皇帝看到了摁死程铮的可能,也叫宗室们看到了利用挟恩图报或者是直接利用宗室自身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将程铮握在手中的可能……
可这对程铮来说又怎么可能?!
他固然不想死,但是他更不想成为谁的棋子!甚至于程铮的骄傲会使得他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当然,死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打科插诨装疯卖傻的行为一时过了头,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吧?
……
…………
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但是程铮还是要想办法尽力往回找补的,这样想着,他便就尽量的挤出了一张笑脸来,只对着程铭和缓了声音道:“铭弟切莫多想,孤并没有那般的意思。”
只程铭依旧默然,而且明显是一种全然不信的默然。
就看得程铮一哽之下却又有些了然,于是只能越发的柔和了音调:“说来也是孤的错,竟是一点大事儿也禁不住!只便如铭弟说的,陛下是孤的父皇,皇后是孤的母亲,至于安嫔娘娘,却也是孤的庶母……因此这三人之间的事儿哪里是孤能够插手的?忽然间不明不白的被搅入了这件事中,可不就叫孤一时间失去分寸了?”
这话倒是十成十的实话,因此见程铭虽是仍有木楞之态,但那脸色却也眼见的和缓下来了。
程铮见此,不由就在心中暗笑了一声,这才继续做出一副严厉中带着丝丝痛恨却又要竭力隐瞒的模样来:“这事儿……便是不说孤的冤枉也当真是荒唐至极的!虽有父皇金口玉言道天家无私事儿,但有些事儿到底还得自家人关起门来说道私下里理顺了抹平了这才是正经道理不是?”
这话儿倒很是!
程铭这下却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