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的人觉得这戏也瞧着有些索然无味了:再好的戏也经不住数年如一日的品嚼,更何况贾政这戏本就没什么能看的,不就是能哄一时的热闹罢了。
……但却没想到他家如今却是出了新曲目。
当即两位大人便就觉得自己的话再是难以出口也必须要出口了:“侯大人这话却是好笑了,他家的男子虽未有过祸乱之举,但也实非国之良材,若是只是这样也罢,不过便为荣国公道一声可惜,谁知如今他们竟是想出了惑主魅上的手段……”
“大胆!”侯敬庭遽然抬头,张口就是一声断吼,直将两官员都吼木了,这才慢条斯理的看着人道:“两位大人这话我便不明白了敢问两位大人,皇上可是天下之主?”
两人对视一眼,困惑道:“侯大人这话便更让人不明白了,难道这话还有错吗?”
侯敬庭颔首:“正是这道理。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子民尽是皇上的奴才,那进不进宫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登时说得人目瞪口呆,当头的两位大人更是听得有些愣神:这话好似没错,只是这臣和奴才却还是有不小的区别的罢?
便再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朝中的大臣们也多自认为是有风骨的人,而只要承认了这奴才二字,便好似他们身上的傲骨便也就被打断了……
只不等众人的心思回转过来,那侯敬庭便就笑盈盈道:“这话难道不是吗?”
就问得对面的两人只咬紧了牙,这才将喉咙里的血腥咬回去,生硬道:“侯大人果真忠心耿耿,只不知侯大人家的女孩儿可是也要入宫为侍?”
不想在这等嘲讽之下,那侯敬庭竟越也面色不变,只道:“大人这话便是着相了,既然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进不进宫还有区别吗?下官的女儿自然也是陛下的奴婢,只看陛下何时需要,下官必定尽忠王事。”
这话果真是忠心之极,也果真是无耻之尤,只将朝堂上震得木愣愣的一片,却是无人说话了。
就在这一片瞠目结舌中,却又有一人站出来了:“下官认为侯大人此言极是,荣国公府的这番做法虽是有些出人意料,但也是其情可悯,还请陛下看在他们一片赫赫赤诚的忠心上切莫寒了老臣的心。”
众人先是一愣,便就扭头看去,见出列的人是兵部右侍郎王子腾他的胞妹正是贾政的嫡妻,说起来此番处于风尖浪口上的贾元春还得叫他一声舅舅。
他出列倒是不使得人惊讶,那贾家既然是个没脸没皮的,想来亲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只是这话却真是无耻得使得人止不住的便要笑出来,就又有人道:“若说贾家此番行为是其情可悯,那不知教导子孙为国尽忠的人家却又要如何自处?”
王子腾果也是个淡定的,就微微笑道:“若真是一片忠心侍主,那又有什么不好自处的?同是忠心,难道还要分个高下吗?这般却是没得叫人心寒了。”
就说得众人又有些想要对着他唾一脸的冲动,只不等他们开口辩驳,那高台之上却是蓦然出声了。
“罢了。”御座之上的皇帝本是一直撑着下巴看着朝臣们你来我往的,此时却是漠然开口了:“王爱卿,侯爱卿。你们这般为那贾家说话倒是难得……只说你们要怎样吧?”
王子腾和侯敬庭本只是出列陈词,此时听到皇帝这样说便就跪下去,只叩头道:“皇上明鉴,臣下不敢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这贾家之事众说纷纭,却是未曾给他们一个亲口辩白的机会,不若陛下亲耳听听那贾家的说法,如此也不至于使得忠臣蒙受不白之冤。”
这话一出来,朝上便又是一静:贾赦是个有爵无官的,贾政倒是有官,却不过正六品,连奉天殿的台阶都摸不到,那这王子腾和侯敬庭又要谁来面见皇帝?
只等众人回神,那皇帝已是笑了:“爱卿这般说可见是有准备的,传吧,也让朕瞧个热闹。”
那王子腾连忙三呼万岁,又道:“下官的妹夫正是这贾家姑娘的亲生父亲,不若陛下便就听听他的说法,也是他为父为臣的一片赤诚之心。”
最近朝廷上着实有些不太平,而这混乱的风波却是消声灭迹了好几年的荣国公府引起的。
只在浩浩荡荡的拉开了架势且风雷厉行的将贾家的两位老爷审过一轮之后,这贾家闺女入宫的事儿却让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大人们感到委实有些难办了
因为他们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一起卖女求荣的事件。
那两位贾家老爷果真是做不出大事儿的,大老爷贾赦就是一个酒囊饭袋之辈,二老爷贾政看上去似乎要好一点,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刑部大人们的眼光何等毒辣,不过几个回合的较量之下,便就看出这人也不过是徒有其表败絮其中。
便老实说了罢,即使这两人有那心思惑乱宫闱,但就他们那脑子,只怕脚还没迈出去,自己便先给人剁了。
……但这结论却要他们怎么上奏?
他们拉开了这般大的架势,得出了这般拿不上台面的结果,便好似那三军列队鼓声雷动刀剑出鞘之际,却蓦然发现和自己对阵的不过便是稚龄小童,且还在那里吸着鼻涕玩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