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装出很了不起的样子,在车上威胁了舒凝妙,但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庇涅不开采潘多拉了,就不会继续产生曼拉病的患者,世界想当然地会变得更好。
平邑的土地虽然无法逆转,但之后也不会再有那样的地方了。
当然,怀着私心,他对庇涅政府很有意见,甚至觉得庇涅的联合议会消失最好,所以一开始阿契尼想要袭击庇涅公共设施时,他投了赞成票。
但走到现在,他越来越消极、越来越缺乏动力,从救人变成杀人,作为负责调度的联系网,他很清楚普罗米修斯的每一场行动里死了多少人,清楚网络上民众是如何谩骂普罗米修斯的行动。
他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即便上课状态
也很差。
可就像走钢丝走到了一半,回望着身前身后同样的深渊,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舒凝妙的威胁,实则给了他短暂的喘息的理由。
而她这个人,给了他往回走的勇气。
莲凪握住拳头:“……你说吧。”
他从跟着舒凝妙过来的一开始,就已经想好这个决定了。
——
准提塔顶。
石头刚碎,时间不长,说不定还能检测到什么残留的懂歘,舒凝妙本来还想把石头留着自己研究两天,现在只能直奔维斯顿的办公室。
维斯顿和耶律器的办公室紧挨着,中间只隔了那一扇打不开的门。
舒凝妙路过时,看见耶律器的办公室门口大敞着,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屋子里显得格外空寂。
原本的东西也不多,耶律器常放在手边的不过是几本花名册,屋子里看上去却像换了新似的,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几名工人正好上楼,似乎在商量怎么改办公室的吊灯,这间办公室的新主人好像很难缠。
舒凝妙还没收回视线,就听见一句略带责备,让在场人无法忽视的冰冷声音。
“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维斯顿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外套还放在里面,衬衫领口的前两颗扣子是解开的,挽着袖子,没系领带:“你在给谁监工?”
他一开口,不太友善的语气吸引了一堆目光,舒凝妙知道他现在心情不会太好,但她现在心情更差。
她一声不吭走过去,差点一脚踩在维斯顿鞋子上,维斯顿抽身的动作都快了些。
舒凝妙背手把门合上,坐到他对面,熟门熟路地掏出一个玻璃瓶,放在办公桌上。
“你没给他?”维斯顿蹙眉。
她没有说话,又把紧握的手帕放在玻璃瓶另一边,才开口道:“没有用,你不是想进生命科学院吗,难道连这件事都不清楚?”
被她掀了老底,维斯顿脸色瞬间黑了几分:“看来你和前体能老师进行了一场无聊的茶话会。”
“我觉得很有趣。”舒凝妙提着玻璃瓶摇了摇。
维斯顿脸色更沉。
良久之后,维斯顿才从牙缝中挤出句话来:“既然没用,就扔了,不用拿过来给我。”
舒凝妙先问道:“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维斯顿斜着眼瞥她,反唇相讥:“我有什么需要问你?”
“那你站在门口等我进来干什么?”外套都没穿,总不能是出门正好看见她了。
没等对面恼羞成怒的火焰喷发,舒凝妙已经接上了下一句:“你没有想问的,我有。”
她把手帕掀开,让他看里面的碎成数块的石头,原本还是白色的石头,碎掉之后就失去了颜色,看上去灰扑扑的。
还好她留有相片。
“这是引起耶律老师发病的东西。”舒凝妙没有过多解释,尽量避开保密协议描述耶律器的现状,她相信维斯顿能听得懂:“你应该知道耶律器老师现在的状况和普通人不一样,这是异常的根源。”
维斯顿托她带药,不管如何,至少还有一些同僚之情,有想要帮耶律器的想法。
只要有一点就行了,维斯顿如果能答应研究这块石头,她也能借此知道这块石头更多的信息。
她十分真诚地开始说瞎话:“维斯顿老师,我把这个拿给你,是觉得整个生命科学院的人加起来都不如你,凭借你的能力,肯定能将这个东西研究出惊天动地的用途……”
“颠覆庇涅。”舒凝妙停顿了一下,觉得说得好像有点过:“——国立研究中心。”
她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维斯顿不耐烦的毒液。
没想到说完这一大段话,维斯顿都没有打断她,安静得奇怪。
舒凝妙停下来看他。
他仿佛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那双幽绿的瞳仁瞬间紧缩,随着舒凝妙随意盖在碎块上的手,一分分收紧。
那瞳孔蓦地一跳,维斯顿眉头轻挑,用一种忍耐到几乎变音的声调缓慢地开口:“你从哪里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