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风的视线从车窗外撤回,目光沉沉,如深不见底的寒潭,盯住她。
凌烟心颤,手指绞紧腿上的裙摆,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哪一句踩到了徐衍风的雷区,她只得挑最近的一句解释:“我、我是无意间听唐亦洲说起,才知道你给她准备了股份转让合同。我刚刚想起这桩事,担心你有所损失。”
至于那些骂夏熙的话,她没什么好解释的。
夏熙做出了背叛徐衍风的事,难道不该骂?
骂她都是轻了,她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狠狠给她一顿教训,仅仅是永不见面太便宜她了。
徐衍风没理她,看向前面,话是对付离说的:“送我回去。”
付离在前面路口拐弯,开往徐衍风在南大附近的公寓。
徐衍风认出了路线:“不去那里。”
那套公寓里到处是夏熙的痕迹,他不想看见。
付离松了些油门,车速慢下来,拿不定主意:“去哪儿?”
徐衍风闭眼,疲惫地靠着座椅:“随便。”
付离犯了愁,徐衍风这副样子肯定不能回家,他爸妈看到了会问,他提议:“要不去我那儿?”
徐衍风拒绝,他不想跟任何人待在一处,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付离在脑海里搜刮徐衍风在南城的几处房产,最终送他去了一栋别墅,是上回他们学生会举办party的那一栋。徐衍风睁开眼,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别墅的栅栏门,沉痛地垂下了眼。
他和夏熙确定关系就是在这栋别墅里。
徐衍风:“送我去别的地方吧。”
换作平时,给人当司机还被挑三拣四,付离早就发火了,今天不一样,考虑到徐衍风的心情,他二话不说掉转了车头,送他去别的地方。
*
夏熙的状态太差,不适合喝酒,连酒吧的门都没进,周渡把她塞回了车里。
汽车在夜间穿行,车里光影变换,照出夏熙蜷缩的身影。她侧歪着身子,脱了鞋踩在座椅边沿,环抱着自己,像被人遗弃的小动物,极度没有安全感。
周渡带她去了自己租的房子,料想她吃不下东西,也没点外卖,思来想去,给梁园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梁园风风火火赶到。她晚上有夜班,今天周五,商场到十点才关门。她临时跟人换班,身上的柜员制服还没脱下,脸上带着妆,头发挽在脑后,紧紧包裹在深蓝色的发网里。
“在电话里你也没说清楚,熙熙怎么了?”梁园喘着气问。
周渡站在家门口,挺拔的身躯将屋里的光挡住了大半,脸在阴影里,显得情绪很低。他言简意赅:“跟徐衍风分开了。多余的你先别问,等她以后愿意告诉你了再说。”
“啊?”梁园满脸惊讶,“怎么会?”
夏熙那么喜欢徐衍风,当初可是费了好多心思才把人追到手,拿他当心头肉对待,听她跟徐衍风煲电话粥,一口一个“宝贝”,肉麻得要命,怎么会分开?
周渡没说,侧过身,放她进去。
梁园换了鞋,在客厅里看到夏熙,她侧躺在沙发里,身上盖了条厚厚的毛毯,以为她睡着了,梁园放轻了脚步,走近了才发现她睁着眼,左眼的泪水流到右眼里,再从右眼角淌进鬓发,打湿了沙发。
梁园在沙发边蹲下来,拿起茶几上的纸巾盒,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把周渡的话听进去了,没问她和徐衍风分开的原因,但看她这么难过,肯定不是因为不喜欢了。
“觉得难受就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别憋着,我在这里陪你。”梁园说,“哭够了就睡一觉,醒了我带你吃东西。我收藏了好多宝藏饭店,我们一家一家去吃。这辈子还那么长,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已经发生,能挽回就挽回,不能挽回就拉倒,甩到脑后。你可是夏熙,哪能轻易被打倒。”
梁园说了好多话,一边说一边给她擦眼泪。
周渡靠着门框,没进去,听着里面絮絮叨叨的声音,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松了松,还是女孩子会安慰人,叫梁园过来是对的。
等了一会儿,他叫的跑腿到了,接过塑料袋转身进屋。
“她膝盖摔伤了,你给她上点药。”周渡把塑料袋递给梁园。
梁园掀开毛毯,卷起夏熙的裙子,膝盖上的伤还挺严重,破皮流血了。梁园动作轻轻地用棉签涂了药,贴了一个大号的防水创可贴。
“要不要洗个澡去房间里睡?”梁园问她。
夏熙晃了下脑袋。
梁园没再劝,陪她待在客厅里。
夜已深,夏熙哭累了,浑身疲惫,终于睡了过去,脸上还挂着泪痕,皮肤很糟糕,红血丝都透出来了。梁园换成湿纸巾给她擦了擦脸,轻手轻脚去卫生间,对着镜子拆掉脑后的发网,用周渡的洗面奶把脸洗干净。
周渡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一间用作卧室,一间用作工作间,他待在工作间里,梁园推门进去,里头弥漫着烟草味。
周渡掀眼皮瞥了她一眼,抬手挥了挥烟雾,起身去把窗子推开,指间夹着半根没抽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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