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得到了所有,却不敢真正看一眼凡人。”
上头那曲王脸上八十岁的面貌更加凝实了一些。
但曲王也在同一时间听到了一连串的蛊惑之言。
“只有寿命短暂的凡人才敢去以自己的渺小评价长生者。”
“没有真正经历过长生的人又怎么能真正评价长生。那是摆脱世间一切烦忧苦难的幸运,也是无数人想要却又根本没有资格触碰之物。”
“你眼下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幸运,而非不幸。”
“看啊——”
“你坐在这高台王座之上,下方人纵使说出千言万语,不也还是只能抬头望你。”
那中年面貌再次凝实。
人心总有漏洞之处,如此才需修得圆满。
如今曲王被妖怪蛊惑,五岁的悟明注定想不到太多。
既然是妖怪作恶,那就先除妖再说。
() 他手腕一甩,手中佛珠凭空漂浮,金光从佛珠降下。天眼视角之中,妖气纷纷被蒸发。
隐于暗处的妖怪似乎没想到这支队伍是由一个孩童引导,仓促间竟然没来得及让曲王喊人支援,或者是自身逃离。
祝奚清这厢一动手,其他人只会动作更快。
眨眼间便以包围之势,将曲王围在中间。
其他赴宴的大臣们,一半是认为压迫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竭尽全力玩弄蝇营狗苟,认为此后必然也会触及长生。
另一半是贪恋手中权势,知道自己不见得能获得长生,但也不愿离开这都城繁华,于是便默认与之同流合污。
真正的良善之辈早就死尽了,那些人死后化作鬼魂,填满了这曲王宫。
曲王看不见吗?
他看不见,但又看得见。
看得见的是曲王,看不见的也是曲王。
人心如鬼怪,人形也不在了。
只剩鬼怪模样。
.
咒言梵文接连不止,一波又一波的对抗接踵而至。
但这一行来自他国,却为拯救此地的使臣队伍,没有任何退却之意。
他们早已料到眼下的一切,也早已对这一切做好了准备。
但这在看到那王座上的曲王逐渐起了变化之时,还是面露震惊之色。
曲王面容扭曲,眉头紧锁,双目中贪婪与不安俱在。肤色逐渐失去正常人的红润,脖颈之处也多出禁忌的纹样,脸无血色。就连原本那黄袍加身的模样,也在肉眼可见地变成古怪的服饰,上方画了些奇怪图案,似乎是一群人在对准一座山做祈愿姿态。
但仔细打量那山,眼前也仿佛出现了一座看不到顶的,由无数骷髅骸骨堆砌而成的山峰。
曲王的身体正在变异,肌肤表层也逐渐长起了毫毛。肢体关节不正常地扭曲,看起来再无人样,反倒像是那孩童胡乱捏的泥塑,古怪又骇人。
曲王开口说话了,但他说出的声音却仿佛两道声音重叠。
他复述了一遍此前只有他一人能听见的话。
并在最后加添:“若你等选择臣服于我,这长生之果我也可以与之共享。而如若你们不愿,那也就只好全部死在这里吧!”
然后却表现出来了一副根本不给下方使臣队伍说话的时间,便直接对其发起攻击。同时嘴上也在念叨着,“竟敢反抗,你们该死!”
似乎他看见的,和所经历的,都与当下的事实截然不同。
侍从力士再次从身后站起,原本该是凶暴的面容,在此刻却变得慈悲。
无人可知,侍从力士看似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个体,但他的外表和形象却从始至终表露的都是佛子的内心。
本来,在没有妖怪存在的时期,宁国无论如何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佛子慈悲在心,怜悯之心显现,侍从力士的模样便也不再凶狠残暴。
人的感悟总是在一个个悄无声
息的时候。
在佛子看见边城众人于朝阳中逃往大昭,在那身心双双死去的妇人的眼瞳里,在都城幼童一脸不知世事,却对他们指点唾骂,可城中百姓却又面露惭愧之色的画面之中。
佛渡芸芸众生,佛子不及,便只能决心渡眼前人。
“曲王,为何还不醒来?”
那悠悠佛音响彻整个曲王宫。
曲王身上有过一瞬间的挣扎之样,却又在转瞬之间,被更多的白色毫毛铺满身躯,看不清面貌了。
佛子幽叹,只叫身旁人为自己护法。
佛之三十二相,可观十方世界。
他眼下要做的就是进入曲王的内心世界。
.
……
八岁的曲王,在王宫中不被任何人在意,唯有宁国前丞相之女对其守礼,轻唤殿下。
他发誓要得到真正具备这一称呼含义的权势。
十八岁的曲王,在夺嫡之中占据了些许优势,毒杀其父,将先王后送入王陵殉葬,伪造圣旨登基。
二十八岁,得知当年唤他一声殿下的丞相之女为他人生下二子,而后曲王于冬日在未点炭火的寝殿窗边坐了一宿。
三十八岁,后宫嫔妃为他诞下众多子嗣,孩子间隐约可见当年夺嫡之景。
又是十五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