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之下冷漠又疏离的话语，却反而让老爷子心底一暖。
他这把年纪，心底如何不清楚？
这个淑华出现的这么是时候，肯定有问题。
但他也承认，在对淑华的事上，自己确实有私心。
自己孤家寡人二十余载，独自承受丧妻之痛，还要照顾两个儿子和公司下几万号人，扛起偌大的家业和公司，没有一日松懈。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七十有余，到了该入土的年纪。
老了老了，忽然有一个和亡妻一样的人来到身边……
就全当是亡妻回来了，他想做一场梦，和她聊聊天，在仅剩的日子里放肆一下也不行吗？
他毕竟只是个人，又一把年纪没几天好活了，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可他却知道，这个家，没有一个人会赞同自己……
看穿老爷子的情绪，季衍淡淡道：“爷爷……大家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担心？担心遗产变动自己到手的资产少了吧！”
老爷子毫不留情的揭下了虚伪的面纱。
季衍没说话。
“他们都盼着我赶紧死了，这样，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叔叔一家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是……
“爸妈从来没那么想过……”
“但他们也反对我的主意吧？”
季衍不置可否。
老爷子绵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像是要疏解二十余年来的苦闷。
“只有你啊……”
他轻叹一声。
所有人中，唯有季衍真心替自己考虑。
死过一次的季衍非常明白，那种死前想实现心愿的感觉。
自己做的药不知道能帮老爷子延年益寿多久，但她真心希望老爷子的每一天都过的开心。
就见季衍放软了眉眼，柔声说道：“爷爷，您有权力掌控自己的人生，就算别人认为是不明智的，你也可以自由选择。但我相信爷爷自有分寸，不会乱来。当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我希望爷爷能过的开心。”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沁人心脾的泉水，流淌过季老爷子苦涩了二十余年的心。
就算他的心，如石头般冷硬，这会儿也都要被融化了……
“衍衍，你能回这个家，真的太好了……”
他用力握了握孙女的手，声音哽咽。
季衍也将另一只手叠放在他手背。
“不过，爷爷……”
季衍放缓了语调，有些语重心长的交代。
“就当是我疑心多病，我不在的日子里，还请不要和外人去陌生的地方，不要接触陌生的食物和水或者药，更不要常常接触别人送的东西，好吗？就算一定要去什么地方，要吃喝或者碰什么东西，旁边也一定要有个可信的人在，好吗？”
季老爷子知道她的用意，也就点了点头。
“我会的。”
祖孙二人又说了些贴己的话，季衍又交代了如何服用这些药。
时间晚了，季衍才不得不赶回学校。
季衍走后，季老爷子也冷静了些，他拿起银铃摇响，片刻，管家出现：“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去查一下蓟华家的族谱，确认到底有没有一个妹妹。”
衰老的眼眸，眸底精光却丝毫没有减弱，甚至更甚从前！
“我知道了。”
“对了，顺便帮我倒杯热水……”
他顿了顿，望着季衍送来的小口袋：“我要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