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送走了奶娃娃,自己一人坐在那儿是哪哪儿都不得劲儿,他也不爱应酬人,上来一个他就板着脸将人吓走。
不知道赵驰纵那臭小子有什么好玩的!这么久还不回来。
他长腿岔开坐着,手撑在下巴上,眼睛微微闭着就开始打盹儿。
这才刚眯上呢,就叫人喊醒了。
奶奶的!
他小暴脾气一上头,黑沉着脸一脚踩上桌子,“啪”地一声那桌子震了几震落下几缕灰屑。
“诸位大人,陛下御驾至此!随奴才前去接见吧。”
哦,陛下来了?
那没事了。
他抖抖袍角,若无其事地又把长腿收回来,还顺手将自己踩出来的脚印一擦。
待他们随着宫人到了王家的前堂,李源这个粗神经都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压抑得紧。
守卫堵得水泄不通,外头安安分分站了许多人,看样子都是今日来的宾客。
李源一向是没规矩的,别人头都不敢抬,他走动间却敢大肆越过雕花的门户朝里头望去。
大启的天子背对着众人,着太医袍的老者守在他身旁低语。
哟,下头还跪了一堆人。
怎么个事?
他又四处张望着,凭借着身高优势将四处收入眼底,却愣是没见着那一小只跑哪儿去了。
后来的人没有传召也不敢进去,便一同候在了外边。
正堂内傅应绝正对着主位而站,两旁守着随侍的宫人及气息稳健的持刀侍卫。
下首坐着年岁较高的几位重臣家眷,诸如赵老夫人,尹老夫人之流,年纪大了也不好叫人出去一同候着。
一起的还有几个刨了土坑的小孩,正让太医细细检查着身体。
几个孩子一边在太医的话语里配合着动作,一边又悄悄打量着主位,个个心头都是不平静的。
值得一提的是跪在中间的王家一干人等,特别是王自轩及其父母,被拎进来时还嚷着要报官,一见着上头站着的冷厉男人,又如同滚水入海,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识时务地排排跪好。
“陛下,公主手上伤口浅些,细细养着倒能恢复的很好,只是小殿下皮肤娇嫩,怕是要吃些苦头。”
傅应绝负手站着,看着身前那坐在圈椅里泫然欲泣,连半边椅子都占不满的一小只。
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敛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太医再提了一次,方才低缓道,“那便用药吧。”
“是。”
傅锦梨看着太医矮下身子来捏自己的手,她吓得一颤,仰头朝着傅应绝细弱地哭了两声,“爹爹痛,不要这个,不要,回家我们回家啊。”
手上一碰就痛,肿得像是御膳房刚端出来的红拂饼。
她哭得可怜,小身子往后缩着,在圈椅上团成一团,就是不让太医碰。
太医手足无措,苏展在一旁看得不忍。
周意然大手搭在腰间暗纹配玉的刀柄上,烦躁地来回轻点,看着傅应绝越看手上越痒。
一个小娃娃,哄不住别生啊。
“爹爹”
傅应绝狠下心来没有动作,奶团子眼中雾气蒸腾,带着圆弧的眼头显得小孩更可怜,比那误入狼群的小崽还要孤立无援。
傅应绝叹了口气,还是将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刚一沾上,她就软软地贴上来,可怜兮兮地拿脑袋蹭,像极了一块小黏糕,纵是再如何铁石心肠都招架不住。
“闹什么呢,你乖一些,抹了药就带你回家。”
奶团子摇头,“不抹小梨子,去,去看薛狐蔚。”
薛福蔚都叫木头块压了,太医去看看他吧,不用看小梨子了。
本就不聪明的脑子,在外头转上一圈更傻了,净做些掩耳盗铃的事儿。
傅应绝哪能如她的意,“他有人看,你自己先把药上了。”
那小胖子没个大碍,就是脚踝被压得青紫了一片,男子汉大丈夫的,嚎得要死要活。
傅应绝在心头吐槽。
不过又看看自家这一个,闹着就是不治伤,他不禁又有些五十步笑百步之感。
傅应绝根本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抱着人坐下来,强硬地将她两只小爪子扯出,嘴上哄道,“爹爹抱着便不痛了。”
“真,真的?”她珍珠玉串似的眼泪挂在睫毛上,显然是不信。
“真。”
他大手捏住她两只小胳膊不让她乱扑腾,抬了抬下颌朝太医示意。
太医立刻拿着干净棉布与药上前来。
奶团子还是怕,大眼睛仓皇地盯着自己已经不成样的小手,眼看着太医就要碰上去了,她忍了忍,没忍住,又瘪了嘴。
傅应绝无奈叹了口气,抬手将她眼睛捂住,男人低哑又带着安抚的嗓音,在奶团子耳边久久不散。
“不看就不疼了。”
可是眼睛看不见了,那伤却还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哪里就像他说的这般呢。
小姑娘哭得惨兮兮,却不是放声大哭,而是憋在嗓子眼细声细气地抽噎,更惹人怜惜了。
赵驰纵看得恨不能以身替之,季楚是几个人里头最狼狈的,灰头土脸的,在周夫人旁边好几次往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