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处涌出大批的禁军,内着皂袍,外披胄甲,腰悬长剑,将院子各个角落团团围住,困得水泄不通。
这阵仗可不小,那禁军个个黑面带煞,有夫人连忙捂住自家哭喊着的孩子,不明状况便不敢发出半点大的响动。
“欸!欸!你们!”
宣阳眼睛瞪大如牛,这又是哪儿来的?
她上去就要赶人,
“你们是何人,敢私闯我王家!当心本郡主摘你的——”
话语戛然而止,
她不知看见了什么,像是被掐了嗓子的公鸡,连鸣叫都噎在喉管。
随着一句尖细的唱告,她那涂了脂粉的脸上迅速褪去血色,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黑。
“陛下驾到——”
陛,陛下?!
一时之间,众人惶恐,纷纷跪做了一片,宣阳似是被吓傻了,还是被身旁人拽了一下才失魂一般跪下去。
头磕到地上,匍匐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像是看见了极恐怖的东西,瞳孔剧烈地震颤,嘴唇无声张开,脸色煞白。
她往日在宫外肆无忌惮,那是因为她知道宫里那位根本不会纡尊降贵赏她一个眼尾,她更不会自找罪受,往那人跟前凑过去碍眼。
满月宴她请了全上京的人,唯独不敢递出半点消息给她这个血脉相连的皇叔。
而现在,最最不该出现的人,从天而降一般,像是催命的阎王,站在了她的跟前。
混沌惊惧之下,宣阳思绪又不由自主回到那个皇权更迭的夜晚。
满面笑意的男人身如野鹤,在铺天盖地的血色里从容踏过一地的残肢,修竹一般的长指,瘦削的手背上苍白映现着突起的青筋,指节一动,她那声名赫赫的七皇叔便歪着头没了生息。
自此,宣阳见之如洪水猛兽,再不敢立直脊骨,似那蝼蚁跪呈。
此刻,那夜修罗一般的男人,迈着同样的步子,连嘴角的笑意都分毫未变,出现在了她的府中
傅应绝不紧不慢,狭长的眼眸,就连瞳孔都比别人竖直几分,像极了匿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冷血魔物。
随着他越走越近,浑身的冷意席卷而来,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他唇角轻挑,身后跟着苏展与一身武袍的周意然。
周意然往季楚那处扫了一眼,见他除了形容有损,没别的什么不妥,又收回了目光。
一眼看过去,除了一堆黑压压的脑袋,就只有那紧闭双眼,又猛然睁开,咧着嘴傻气看着他的一小团。
霎时间,傅应绝眼中缓和了一瞬,满目的寒刺如潮水般褪去。
“还不过来。”
傅应绝甚至没管地上的人,只朝着那一小只开了口。
奶团子看见爹爹,一阵惊喜过后,涌上来的便是满心满眼的委屈。
她咽泣一声,跑出去两步,张开手就要抱。
除了季楚,一旁的赵驰纵等人顾不得天子还在近前,纷纷小幅度地直起身子,着急地小声唤她。
“小梨子,回来!”
“别去!”
连赵老夫人此刻都做好了请罪的准备,不论如何,定要保下这小丫头的。
却看见傅应绝俯下身子来,双臂微微展开,奶团子半刻都没有停顿,在几人眼前直直摔进那九五至尊的怀里!
几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刚一被搂住,她便放声哭泣,奶娃娃委屈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傅应绝怀里像是只没断奶的小猫,呜呜咽咽地惹人揪心。
几岁大的孩子,平日一起玩的伙伴在自己手底下被从一堆木头架子里刨出来,此刻还躺在地上不知如何。
她又担心,又害怕,一直憋着劲,就连掉眼泪都小心翼翼,此刻见了最亲的人,哪里还能忍得住。
“爹爹——呜怎么才来——”
她眼中的傅应绝似是无所不能,所有惶惶不知如何的时刻,她都开始期盼着他的到来。
就像好久以前,他会从坏娘娘手下将自己抱出,只要自己一哭,所有所有的一切爹爹都能捧到她眼前来。
奶团子是他血脉心脏的延续,而傅应绝,又何尝不是这小人儿心中的重而珍之。
“好了,不哭了,委屈什么呢,不是来了?”
傅应绝拧眉,低声哄着,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跟灰尘擦去,又从苏展手里拿了巾帕来细细擦拭。
“哭成只小花猫了,不怕别人笑话。”实在哄不住人,他无奈。
跪着的众人不敢抬头去看,可耳朵却是直愣愣竖着,听着帝王的话语,大致斗胆猜了个七七八八。
该是陛下养在膝下的公主伤心哭泣,此刻正在哄着呢。
他们低着头没看见傅锦梨,故纳闷为何陛下还带着公主来了这王家,细细听下去更是越听越心惊。
在场的不是人人都见过傅应绝,但都或多或少听过他的传闻。
听说陛下初初登基时,光是傅氏一脉的血就染红了大半个上京城。朝中半党被抄,正午门拉出去的尸体一车接连一车。
听说当时与原澜国兵戎相接,陛下御驾亲征,大肆屠戮三月,原澜自此灭国,王室半子不留。
听说
傅应绝积威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