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客在沅陵经常下馆子,好在沅陵物价不高,加上步行团每日发的两角钱餐补,还算负担得起。开始的时候大家常吃鱼,后来随着连日大雪,鱼价上涨,要两角四分一斤,比前几天上涨了六分,也就点个两角钱的炒鸡丁和一角钱的炒香干,但无论如何酒都是要喝的,他们常喝的一种酒叫冬酒,粮食酿造的,类似米酒,口感甘甜,度数不高,刚刚好达到微醺的效果,好让仨人一边和一边侃大山。
“鲁迅先生的<在酒楼上>里喝的是绍兴酒,吃的是油豆腐,可我们这儿没有,但滋味也不错!”贺础安说完又喝了一杯。
“虽然吃的东西不一样,但我们有一样的大雪啊,还有啊,我们跟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一样的迷茫、消沉、彷徨……”胡承荫也干了一杯。
“下了几天雪你就迷茫了?就彷徨了?那说明你的意志力很薄弱啊!”陈确铮调侃道。
“每天睡这四面透风的房子里,这雪总也下不停,下得人心烦,我就不能迷茫一下啊!”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是我最喜欢的跟喝酒有关的诗了,每次读完心里都暖洋洋的,来,再喝一杯!”贺础安难得这么感性。
“白居易在红泥小火炉旁边烤着火,喝着酒,还有朋友刘十九,多么惬意自在!”陈确铮跟他碰了碰杯。
“我们带半斤酒回旅馆,围着炭火盆喝,还不是一样呼朋引伴、高谈阔论!”胡承荫也举杯凑了过去,三人的酒杯挨在一起。
“白居易是在自家的炉子旁喝酒,哪像我们,一路颠沛流离,今天不知明天的去处!不说了,喝酒!喝酒!”
暴风雪让人感伤、冬夜让人感伤、酒也让人感伤。
天亮了,就个个又都支棱起来,重新变成一条好汉了。
雪终于停了,步行团加紧雇了几辆汽车,趁着晴天赶紧上路,一大早上五点就动身了,山路蜿蜒,坡度倾斜得骇人,路上积雪未化,十分湿滑,汽车开足马力前行,依然让人心惊胆战;下坡的时候急速下冲,强烈的失重感让大家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同学们坐在卡车的后面,卡车全部没有雨蓬,风过着雪粒子拍打在脸上,又湿又冷,还有浓重的汽油味一直伴随,但大家的精神都很振奋,终于踏上新的旅程了。
因为不用步行,一路坐车,之后的旅途相对轻松,两小时后到达辰溪县,第一中队第一小队坐的汽车却偏偏坏了,大部队仅略事休息之后渡沅水继续前进,下午三点到达芷江,午饭后继续前行,下午五点即到晃县,“三剑客”所在的一中队三十人只好在辰溪县停留一天。
晚上“三剑客”去饭馆吃饭,仅仅吃了面和包子,就要每人三角钱,物价比沅陵贵了许多,吃得人肉疼,这也就罢了,连晚上睡觉都不得消停。第一小队在中华旅馆住下,“三剑客”刚刚在房间里安顿下来,茶房就过来敲门,一脸谄媚地问:
“学生哥,晚上要不要姑娘陪啊?”
第一时间三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贺础安伸手指着茶房,大喝一声:
“出去!”
茶房吓了一跳,碰了一鼻子灰之后讪讪地退出门去。
贺础安的脸红红的,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胡承荫和陈确铮忍不住笑,胡承荫还学者贺础安的样子,伸手大喝:
“出去!”
胡承荫自己被自己逗得躺在床上直乐,连贺础安自己都被都笑了。
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了芷江县,芷江县城不大,房舍比沅陵齐整,胡承荫见缝插针地买了当地特产的枣子、橙子路上吃。路上卡车的水箱又多灾多难地漏了水,大家还被迫下车推了几次车,中午终于到达晃县了,入住大同旅馆,他们是最晚到的,其他同学早就安顿下来四处游玩了。
晃县县城横跨辰河两岸,东为旧城,西为新城,两城之间有浮桥连接,过船的时候可以临时断开。刚巧步行团赶上了赶集日,货物琳琅满目,老百姓摩肩接踵,热闹非凡。“三剑客”没想到在集市上竟然碰到了黄师岳团长和几个其他分队的步行团的同学,一打听才知道,黄团长竟打算探访苗家,还专门找了一个向导,可没想到满大街很少看到身着传统服装的苗民。跟本地人打听下来才知道,湖南的苗民分布于湘西和四川贵州交界一带,其人数占湘西人口的一半还多,然而他们大都深居山间,此种苗民称为“生苗”,生苗与汉人老死不相往来。但也有一些苗民为了生计,积极融入已经受汉人教化,他们从打扮到语言再到生活习惯大多与汉人相同,则老死不与外人往来,外人也不容易到他们的寨子里去。追根究底,是一直以来苗民经济和文化落后,深受汉族的排挤和奴役,这才被迫躲到深山里去。了解到这些渊源之后,许多同学都忍不住一声叹息。
在集市上胡承荫买了一根甘蔗,逛完了集市,“三剑客”去水上划船,在船上啃甘蔗,直接把渣子吐进河里,啃得腮帮子疼。许多同学在岸边洗衣服,他们居然在船上看到了游泳的池撷清,他如浪里白条一般,跟他们打个招呼又游远了。返回旅馆的途中大家看到了水上磨坊,利用水力带动石磨,同学们纷纷感叹其先进,晚餐后“三剑客”一起去逛了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