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风大雨中采买绝对是个苦差事,好不容易到了沅陵城内,雨势却越来越大了,沅陵城在沅水北岸,城不大,因为下雨的缘故,街道更是冷清,沿江一条长街有各色店铺,食物不算很贵,猪肉一元四斤,米一斗五角六分,牛肉一斤二角,鱼肉二角一斤,他们除了采买必备的食物之外,还买了很多油布,卡车上的油布早已破损,买来好更换。鉴于他们之前住过四壁皆无的旅馆,他们给自己也买了一些,因为要每日采买,他们还买了几双胶鞋。
因为行动不便,胡承荫一人上卡车等候他们。当胡承荫看着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身上却摔得满身黄泥的两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头却被两人各敲了一下。三人回到旅馆时已接近中午,步行团成员已经抵达了沅陵汽车站,大家分散到各个旅社入住。本来想午后全体渡江进沅陵城,可是午后江上的风浪较之上午大了许多,强行渡船恐有风险,最后还是在旅社中歇下了。
傍晚,贺础安点了蜡烛,认真记录白天花销的所有账目。雨越下越大,屋里下起小雨来,他们拿出白天买好的油布扑在被子上,窗外雷电交加,屋内的雨很快在油布上积了一滩。大家本以为这恼人的雨雪天气很快就会结束,谁也没想到,不只是****,棉花大的雪片漫天飞舞,后面老天爷还下起冰雹来,雷声隆隆,窗户残破,雪片从板壁的缝隙中钻进来,冰雹敲打着窗玻璃,劈啪作响。
因为天气如此恶劣,步行团足足在沅陵逗留了一个多礼拜。
贺础安和陈确铮照例是每日的采买,胡承荫屁股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被两人拽着一起去,也出点力气,一次在沅陵城里吃饭竟然碰上了黄团长,便跟着一起吃了饭,饭钱也由黄团长请了。
每日的采买工作让“三剑客”碰到不少新鲜事儿,虽然尚未到贵州境内,但沅陵的乡音已经跟桃源县跟湖南相近的口音有很大区别了,但最让他们长见识的是沅陵的妇女搬运工。
一日他们去粮店里买了一大袋面粉,还买了六斗米,三人一想到要背着这么沉的东西回去都有点发愁,谁知道店里的伙计直接领了一个年轻少女过来,看来年纪很轻,可能比“三剑客”他们还要小。她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用黑布掺着头,打赤脚穿草鞋,背上背着一个空的大竹筐,脸庞红润,身体健壮,脸上带着朴实且讨好的微笑,二话不说,把大米和面粉都放进竹筐,背起来就走。
“这么重,她……她能行吗?我们可是要背过河去的!”
“放心吧,他们一趟最多能背一担米,有一百八十斤呢!”
三人迟疑着跟上了那少女的步伐。
“我们三个大男人,却让一个小姑娘帮忙背东西,真是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胡承荫脸上的表情颇为不落忍,迟疑了一下,他走上去拦住少女,要把大米从少女的竹筐里拿出来。
“这些太重了,这个大米我帮你背!”
无奈少女听不懂他的话,死活不肯把大米给他,急得眼圈发红,差点哭了起来。
胡承荫见状赶紧松了手。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总感觉好像我欺负她似的!”
“你本来就欺负她了,你这样她会以为你不要她背了,那她就拿不到钱了,当然就急哭了!”陈确铮摇了摇头。
“就是,你这真是好心办坏事儿了。”贺础安补上一句。
小小的误会之后,那少女顺利把东西送到了旅店,胡承荫给了她说好的一角钱劳力费,觉得过意不去又额外给了她五分,少女眼睛都亮了,连连鞠躬道谢,然后踩着轻快的步子离去。
“我以后再也不让她们背了,心里真不是滋味!”
结果第二天,胡承荫就食言了。
这次去买米面,是跟二厨役一起,二厨役说每次过江买东西太不方便,就索性一次买一点儿,买了比上次两三倍的量,不光买了米面,还买了腊肉、冬笋和鸡,鸡十分昂贵,要一元钱一只。
胡承荫盯着一袋一百斤的大米看了半天,撸胳膊挽袖子,抓起米口袋一努劲儿,清脆的“嘎嘣儿”一声,胡承荫的腰闪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陈确铮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二厨役嘿嘿嘿地笑了好一阵,手里的烟都顾不得抽了,一边笑还一边问:
“你没事吧?腰还好吧?”
后面的故事跟之前有些许相同,又有些许不同。
相同的是,店家又找了个女子来,不同的是这个女子是个老人。
“三剑客”看着老人脸上的沟壑,她比他们的母亲还要大上好些,就跟老人表示再找个年轻的过来,老妇显然听懂了,她急着证明自己,使劲儿地拍自己的胳膊,用不流畅的国语说她虽然六十一了,但还很有力气,还可以再干十年。老人盛情难却,他们还是选了她,可是东西太多,她一人实在抬不过来,正在大家为难的时候,那老妇招呼不远处一个不到三十的健壮男子过来,那人竟然是她的儿子。
母子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儿子干脆利落地连背带抗,根本不让妈妈插手,大步流星地往河岸走去。老妇回过头来跟大家夸了儿子几句,接过了胡承荫的两角钱,脸上是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