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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红柿切小块,起锅烧油,煸炒出汁,倒入炒好的鸡蛋和切成丝的青椒,放盐翻炒,关火焖两分钟。
旁边的锅水已经烧开了,陆敏将保鲜膜揭开,伸开胳膊,两只手,一只端着面,另只手一点点将面面扯长,下入锅中。
杭敬承很喜欢看她做饭,模样虔诚,不紧不慢,心无旁骛。
面条出锅,在冷水里沥一遍,浇上西红柿鸡蛋,香气袅袅。
陆敏解围裙,杭敬承将面碗端上餐桌。
“昨晚下雨了。”
“嗯。”
“从一中到这里的那条路,樱花开了。”
“看到你的朋友圈了,很漂
亮。”
“你刚才在书房吗?”
“......嗯,投资方那边来了个电话。”
陆敏咬断面条,嚼了嚼,咽下去,抬眼看他。
“今晚忙吗?出去走走吧。”
杭敬承也撩眼皮瞧她,笑了笑,“行。”
四月份,气温回升,街头的人也多了起来。附近公园里许多遛弯的大爷大妈,偶尔也有穿着校服的小学生,三五成群。
这地方据说以前是私家园林,粉墙黛瓦,小桥流水,树映楼台,开放了一部分给公众。
青石嶙峋,曲径通幽,落地的白色球灯低矮,光芒微弱。
陆敏跟杭敬承并排,手里虚虚握着二九,慢慢沿着石子路朝前走。
“这几天累不累?好像每天都早出晚归。除了今天。”
“前几天耽误了点事,工期比较紧。项目开不了机,全组上下着急。”
前几天。
陆敏眼睫微颤。
“也要太着急。不是说影视寒冬么,这几年情况好像不算太乐观。总熬夜会把身体熬垮的。”
“嗯。习惯了。”杭敬承语气与平时无异。
陆敏偏头去瞧他的脸,灯色晦昧,瞧不出什么神情。
沉默片刻。
“张暮哥的后事,都处理好了吗?”她突兀地问。
她仿佛感到身侧人的脚步顿了顿,又仿佛没有。
一直都是原来的步调。
“差不多。”杭敬承说。
掌心的小家伙吃饭时折腾半天,这会儿倦了,不说话。
身前身后都有市民的谈笑声。
夜风吹过来,好像都吹散了。
身侧有砂轮滚动的声音,咔哒一声,杭敬承低头,用手护着火,手掌挪开后,唇边绽开橙黄色的火光,随着呼吸明灭。
“他走前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杭敬承说。
“没什么需要处理的。”
“没结婚,没孩子。”
“养父匆匆来看了他最后一眼,拿了点钱,走了。”
“亲妈二十多年没联系过,可能压根不记得他这号人。”
“无牵无挂的。财产都捐了。下葬后没什么需要处理。”
杭敬承声音平静,平静得令人心碎。
指尖一掸,烧了半截的烟灰散落春夜中。
陆敏用手指轻抚二九的脑袋,用力眨了眨眼睛。
张暮去世的消息,她是二十五号下午知道的,那天正好是周六,杭敬承忽然回家,脸色差得要命,她即刻心脏突突跳着,生怕出了什么事。
杭敬承说,张暮走了。他来不及解释什么,连夜飞去历城。
几乎是晴天霹雳。
陆敏的大脑处理不过来这个消息。
半个月前还高高兴兴参加她婚礼的人,祝她新婚快乐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婚礼是在三月四号办的,两天后是陆敏的
生日,正巧这天杭敬承和张暮有采访,晚上一起吃了顿饭。
张暮那时状态看起来异常的好——虽然身体那半年一直很虚,但是精神状态很好——还说虽然要休息一段时间,但是想拍的戏还没拍完。
第二个周末,陆敏也飞过去,参加葬礼。
告别仪式很简单,到场的几乎全是张暮这些年在业内的同僚,和他几个学生时代的好友。
据说张暮喜欢过一个姑娘,在十六岁那年就走了。他从来没放下过那段过去,心理出了点问题,一直在接受治疗。去直到年年底查出胃癌,他完全放弃治疗,潇洒地度过了人生最后一段时光,在给她过完生日后,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一直到现在,陆敏还偶尔恍惚。
距离在游艇上,她失意,他主动过来安慰,不过大半年的时间。
好像以后再也不能跟他那样松快地聊天了。
她同张暮认识,不过短短一年。
那么身旁的人呢。
他失去的是同僚,好友,相互扶持走到今天的兄弟。
杭敬承在那一个周里每天给她打电话,表现得很冷静,一直到参加过葬礼,回到青城,他将自己关进书房,挨个擦拭张暮留下来的那些碟片、唱片和唱片机。一遍又一遍。
陆敏扭头去看杭敬承。
前方不远处是个小广场,灯光明亮,边缘映到这里。
杭敬承深吸一口烟,脸颊凹陷出骨骼轮廓,旋即扭头吐烟圈。
“杭敬承。”她忍不住出声。
“去了就去了。他都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