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忍不住回忆起当年亲眼目睹的灭族之祸时,除了宋家军的军服之外,她竟然忆起了几张熟悉的脸。
高举宋家军旗的那个人,是夜煞的冥影。
带头的小队长,是宁谦。
将她的父母活活吊死的人,是暗影。
当年她年纪尚小,他们的面容也还没褪去稚嫩。
后来宁谦再次找到她的时候,脸上戴着面具,她从未想过要探究面具底下他究竟是何模样。
直到……
直到她已经将灭族惨案淡忘了,宁谦也褪去了青涩稚嫩,成了皇城司一人之下的宁都督,才不再戴那张黑色的面具。
“嗬……”
白娇娇只觉得心头一阵绞痛,一股剧烈的窒息感席卷了全身。
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小时候,阿爹阿妈曾说过,有个贵人很需要他们兰达族祖传的秘药,所以每个月都会让族人上山去采集大量的药材,每个月几乎全族都会分担制药的工作。
最后再将大家做的原药送到她家,由阿爹阿妈最后炼制而成。
灭族之祸发生的时候,白岸声是带着许多药方逃出来的,那些穿着宋家军军服的人也在兰达山上找了好几天,因为什么都没找到,还放了一把火。
想起来这些后,白娇娇更是痛苦不已。
她长这么大,竟从未想过,为什么贺兰承贤最初需要的药,和当初阿爹阿妈口中的贵人一样。
为什么白岸声最初那么警惕,不愿意她与贺兰承贤的人有半分接触。
为什么她认识顾浔渊之后,对相依为命的白岸声也生出了排斥和异心,最后将他囚禁起来取血好多年。
原来……一切都是阴谋。
而她却还以为自己走在正确的复仇之路,她还以为得到了贺兰承贤的认可就有希望灭了宋家满门。
甚至她对她与顾浔渊有共同的仇人这一点,深信不疑。
她竟是如此愚蠢,竟是被真正的仇人欺骗了这么多年,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伥鬼!
她的爹娘族人在天之灵看到如今,对她或许已经失望透顶了吧……
“阿爹,阿妈……”
白娇娇痛苦闭上了眼睛:“娇娇错了,娇娇知道错了……”
可是大错已成,后悔已是无用。
她跪在雪地里,面朝着南疆,深深地叩了三个响头后,抱起了顾知礼的尸骨站了起来。
来到栖霞居门外,白娇娇叩响门扉。
“宋惜月,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话音才落,栖霞居大门应声打开,里面的人好似早就知道她会来那般,直接将她引到了暖阁里。
宋惜月坐在茶案前,沏了一杯茶放在对面。
“坐吧。”她声音淡淡。
白娇娇有些恍惚。
这一幕太过熟悉,上一次在暖阁,宋惜月给她沏茶之时,顾浔渊被三言两语便挑唆着将她狠狠斥责了一顿。
想到这里,白娇娇忍不住蜷了蜷脚趾,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宋小姐,虽然我恨错了人,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娇娇冷声开口:“若非你伪善做作,挑拨离间,我和顾浔渊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是以我对你,并无愧疚。”
闻言,宋惜月看向她,浅浅一笑:“你离开之前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还真是高估你了。”
听了这话,白娇娇抿了抿唇:“不是,我来,是想告诉你另一件事。”
“愿闻其详。”宋惜月颔首。
白娇娇看着她,一字一句,缓声开口:“宋惜月,当初庆功宴玷污了你清白的人,不是顾郎,也不是你以为的贺兰承贤。”
听到这里,宋惜月面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白娇娇满足地勾起了嘴角。
“是贺兰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