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窈一路走,一路哼歌。
转过几道月门,拐上正道时,撞上外院护卫押送犯事的仆从。
侍卫们纷纷停下来,向施窈行礼问好。
施窈笑笑,扫了一眼。
其中有她的老熟人菘蓝,还有四嫂龚璇身边的丫鬟栀柔、云苓,以及她的奶嬷嬷等人。
老国公生辰宴上的丑闻,牵连的仆从甚多,要分批押往庄子上,这事儿大嫂傅南君告诉过施窈。
男仆们低头,仆从们让出道来,施窈客气地颔首,穿行而过,经过菘蓝时,菘蓝突然挣脱桎梏,吐掉嘴里的汗巾子,双手捆绑着,噗通一声跪到施窈的面前。
“姑娘!二姑娘!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奴婢知错了!求二姑娘饶奴婢一命,奴婢今后一定对二姑娘忠心耿耿!”
施窈吓一跳,绕过她,一手掩面假装不认识,赶紧走。
“二姑娘,对不住,奴才们一时不察,这就将她押走。”两名护卫忙上前,制住菘蓝。
菘蓝拼命挣扎,泪流满面,哭得撕心裂肺:“二姑娘,奴婢悔了,二姑娘——”
从关雎院抓出来的丫鬟婆子们,纷纷躁动,泪如雨落,奋力朝施窈这边挣扎,眼露哀求。
施窈头也没回,快步离开。
悔了有什么用?
干坏事之前,便该猜到失败会落的下场。
不,哪怕成功了,他们也没什么好下场,因为他们算计的,可是老国公与太夫人的直系后代,老国公与太夫人焉能放过他们。
匆匆回到关雎院,施窈环顾四周,没看见施继安,便对傅南君新分来的看门婆子吩咐道:
“快关门!三老爷若再上门,先通报我,再有下次不经通报,便叫他,或者其他人闯进来的事,你们就回大奶奶那里去。”
两名守门婆子心头一凛,强笑道:“姑娘容禀,是三老爷横冲直撞,不等我们向内通报,便闯进去了,他们人多,我们就两个人……”
见施窈面上的浅笑渐渐朝下沉去,婆子们脸色一变,忙改口道,“姑娘放心,绝无下次!若再有,奴婢们自去大奶奶处领罚!”
施窈点点头,迈进门槛,命她们闩上门。
今天她可不想应付三老爷第二次。
也不知便宜爹落水,她没伸一把手帮忙,他爬起来后,会不会气得带人来捉她。
如今长房、二房落魄,三房得势,谁知三老爷会不会热血上头,来教她所谓的“孝道”。
“姑娘回来了!”木香听到动静,忙不迭打帘子出来,拉住施窈上下打量,关切地问道,“老爷没追上您吧?”
“放心,我正当青春年少,三老爷上了年纪,又没吃晌午饭,哪里追得上我?”施窈入内,拎起茶壶倒了满满一盏茶,一口气灌下去,问道,“其他人呢?”
这几日,关雎院犯事的婆子小丫鬟都被抓了,按照情节严重程度,有的发还回家,有的送往庄子上,一时不能将所有伺候的人补齐,底下的杂活都落到大丫鬟们的头上。
柳华姑姑从外面进来,板着脸道:“姑娘!”
气喘吁吁、坐没坐相的施窈,听到这个声音,一秒还原仕女图,正襟危坐,微微含笑道:“柳华姑姑好。我正管理我们院子里的庶务呢。是不是,木香姐姐?”
她朝木香飞个眼神。
木香暗暗好笑,道:“对,姑娘正在管理院子呢。回姑娘的话,半夏、星觅与忍冬三个,外出寻找姑娘去了。她们没姑娘和三老爷跑得快,怕是落在后面,片刻便会回来。”
柳华姑姑手里轻轻敲着一把戒尺。
施窈赧然,不自在地缩了缩脚趾。
都怪便宜爹!
追着她满院子跑,害她又做了一回施家的笑话。
欸,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从未想过与谁为难,这些人总像车轮战似的,一个个上门打脸,一个个被打脸而去,锲而不舍,周而复始,不知何为前车之鉴。
柳华姑姑挑眉:“姑娘。”
施窈心头一哆嗦,慢慢起身,笑道:“姑姑,何事?”
柳华姑姑扬起戒尺。
施窈眼一闭,颤颤地伸出两只手。
这是柳华姑姑第一次打她。
总归这回确实出格,这顿打估摸逃不掉,施窈认罚,但绝不认错。
木香惊呼叫道:“求姑姑轻些!姑娘家身上可不能落下伤痕,明儿姑娘还要去菡萏院,与大奶奶学管理中馈呢。”
顿了须臾,迟迟未感受到手心传来疼痛,施窈睁开一只眼,只见柳华姑姑保持扬起戒尺的姿势,见她睁眼,柳华放下戒尺,无奈叹息一声。
“姑娘是大姑娘了,什么道理都明白,规矩也明白,不用我耳提面命,反复提醒。若挨打,传出去,名声不好听,若不挨打,怕姑娘不长记性。
我只想提醒姑娘,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声。有些人,有些事,哪怕再恨,再怨,也当藏在心里,有些话,哪怕再想说,最好还是不说。
做,永远比说更有效,更能保护名声。大家族里,说白了,人情世故就两个字,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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