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倒了茶,送到长子手上。
施明奎艰难坐起身,施明辰要来扶,施明奎一把格开他的手臂:“不用你帮忙,没到那份儿上。”
施明辰便不敢吭声,默默后退,回到椅子上坐着。
自四哥受伤之后,人越发阴沉,阴晴不定,不知哪句不对,哪个举止不对,便惹了他。
大家小心翼翼的,生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容氏也给幺子倒了一杯茶,施明辰受宠若惊,手脚慌乱地接了:“母亲,这种粗活我来便是,怎能让您亲自为儿子倒茶。”
容氏坐在他身侧,不知想到什么,潸然泪下,羞愧道:“从前是我糊涂,咽不下那口气,与你们老爷赌气,致使忽略了你们。
若非我不管你们,你四哥也不会让大太太哄了去,不仅帮长房做事,帮长房顶罪,还替长房遭报应。”
施明辰劝道:“这与母亲有什么相干?是意外……”
“不,不是意外!”容氏情绪激动,打断他的话道,“怎会是意外呢?若是意外,珠珠和你嫂嫂她们做的先知梦里,我们施家便不会满门抄斩!
你瞧珠珠,知晓四皇子是白眼狼,却又盯上五皇子,我们家若扶五皇子上位,难道结局会不一样?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外戚专权,历史上就没几个落好下场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明辰,你可千万记住今日之教训,将来万万不可触碰天子的逆鳞!”
施明辰恭肃道:“儿子记住了,万万不敢忘。”
施明奎轻轻嗤笑。
就施明辰这可怜的小胆子,怂恿他,他也是不敢的。
容氏帮幼子理了理衣领,慈爱道:“你呀,已是大人了,没成想,我儿竟有要挑起国公府重担的一天。
娘是妇道人家,家国大义的大道理不懂,只知,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这回的事,你们也该看明白,人都有私心。长房要做局,套四皇子和施窈,他们一家子摘得干干净净,倒把二房和我们三房害了。
若非老太爷老太太精明眼亮,知晓他们兄弟不成事,俱是你大伯父大伯母的主意,你三哥、四哥、五哥,被坑也白被坑,没地儿说理去。你说是不是?”
施明辰觉得,是因二哥太废物,大伯父他们设局才没有带上施明玮:“母亲说得对,儿子谨记,以后不会大伯父说什么,便听什么。”
容氏道:“这就对了。你心地纯善,凡事不愿朝坏里想,母亲既欣慰又担忧。
所以,以后长房叫你做什么,你长点心眼,拿不定主意的,便来问我,或问你哥哥。我已折了你四哥,你和小六若有个什么,我是活不成了。”
说到这儿,容氏又要落泪。
施明辰忙道:“母亲别哭,我以后事事禀告母亲便是。”
“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容氏破泣为笑,又说了许多贴心窝子的话,最后方郑重提醒道,“不止你大伯父,包括珠珠也是。
珠珠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儿家,不知朝堂险恶,偏她又是四皇子的侧妃,一举一动牵扯皇家、牵扯朝堂,你可不要一味听她的,做出行差踏错的事来。”
施明辰神色一凛,登时恍然,原来母亲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就是为了这句话,为了珠珠。
他瞥了眼毫无异常的四哥,轻轻颔首:“我明白的,母亲。多谢母亲和兄长为我着想。珠珠……珠珠若联络我,我定会告诉母亲。”
容氏这才笑了,说身子乏了,放他离开。
转头,她和施明奎说:“明奎,这些话,我不止是对明辰说的,也是对你说的。你比明辰通透、聪慧,以后对珠珠,多长个心眼吧。
你们兄弟掏心掏肺对她好,她可曾记过恩?可曾关心过你们过得如何?
她心里,只有她自己,一心要做皇后,四皇子不成,就换五皇子,完全不顾皇族忌惮,死活拖你们兄弟下水。
我听说,她暗里与她嫂嫂们来往多次,次次不愉快,想来她嫂嫂们没少告诫她,不要招惹皇子,她偏不听,致使如今铸下大错!”
施明奎放下茶盏,双掌捂住脸,闷闷道:“我知道。母亲,我没有全听珠珠的,是我自个儿……野心勃勃,害了自个儿。”
容氏怕他自愧自伤,忙温柔抱住他安抚,劝道:“我是你娘,难道不了解你吗?你有几分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又有几分是为了珠珠做那至尊无上的女人?到底还是她害了你。”
“别说了,母亲!”
施明奎脸埋在她的怀里,犹如胎儿缩在母亲的肚子里寻找安全感,眼泪打湿了容氏的衣裳,沉闷的声音裹着阴鸷,裹着狠毒,“这笔仇,我定是要报的!”
容氏面上满是阴沉,沉声道:“好!母亲帮你!”
让儿子记仇也好,起码他能振作起来,不会对人生失去希望,陷入自怜自艾中。
何况,她心里也有一股闷气,长子这笔债,肯定是要讨回来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会慢慢让儿子们看清施明珠的真面目。
母子二人正要商议接下来做什么,先是施继安端着水盆从外面进来,笑嘻嘻地请“夫人净手”,后脚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