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王蘩没有出声,宛如一具尸体,任由男人摆弄。
她知道,只要她发出任何声音,这一天,或许就是明年她的祭日。
哪怕他们不杀她,她也没有勇气活下去。
她娘家的门第虽远不如国公府,但也是耕读世家,百年书香。
身为女子,读书时,先生教导她,女子最重要的第一个品德是“贞节”,第二个品德是“知廉耻”,失去任何一个,都当去死。
他们要她去死。
为什么?
明明不是她的错,是施明秣不能生,为什么承担流言蜚语的人是她,为什么要被逼死的人是她?
凭什么呢?
她不甘心!
她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她觉得,他们更肮脏不堪!
施明奎离开之后,她捂着被子,哭得昏天暗地,将施家人恨了又恨。
一时恨不得与他们同归于尽,一时又生怕叫人发现端倪,自己只有一个死字。
她不愿再喝那个所谓的“生子药”,不愿再昏迷后任人摆弄,翌日立即说身子不舒服,请了郎中入府。
果然诊出喜脉。
她满脸笑容地对施明秣说:“夫君,我怀上啦!你看吧,我就说,我能生!”
施明秣变幻不定、喜怒不定的脸,霎时间阴沉似水。
她能生,她怀上了,那就是施明秣不能生啊。
她笃定这个孩子是施明奎的。
那两个月里,她并非日日吃药。
吃药的日子,来的人是施明奎,而不吃药的日子,又没有月信的日子,施明秣一天也没落下。
施明秣这个孬种,为了证明他并非不行,竟与施明奎同一段时间入她的房,假装孩子也有可能是他亲生的。
想通这一层,王蘩只觉着眼前这个男人卑劣又卑微!
原来他不是没脑子,她和施家人都小看他了。
十月怀胎,她生下一个男孩,取名为施云岱。
施明秣像个神经病,发病是一阵一阵的,好时,能给施云岱当马骑,发作时,施云岱从山石上掉下来,他站在石头下冷眼旁观,明明伸手就能接住他,偏偏他没伸手。
她像盯眼珠子似的盯着施云岱,找遍借口阻拦他靠近孩子。
那日,她又因孩子与施明秣吵架,独自抱着儿子坐在假山后抹泪。
施明奎突兀地出现。
她惊恐不已,连连后退。
施明奎那时已掌握一方大权,身上贵气逼人,他披着黑色大氅,静静地立在那儿,不怒自威,看了她好一会儿。
怀里的孩子亲热地喊四伯,伸手要他抱。
她抱着孩子想逃跑,却被施明奎探手握住腰,将她转过来,接了她怀里的孩子,弯腰进入山洞。
她生怕他伤害孩子,只能哀哀恳求,追在他后面。
山洞里别有洞天,有暖炉,有热茶,有一盘残棋。
施明奎让小孩坐在他的大腿上,拿玉佩哄他,哄得他睡着了,脱了大氅,将孩子裹了,放在一旁。
当她要去抱走施云岱时,他突地环住她,堵住她的嘴,将她抱到石桌上去……
其实,施明秣已有许久没碰过她了,每每他想对她做些什么,要么她抗拒不从,要么他嫌弃她脏,两人都下不了手。
不久,施明秣被调出京城,奔赴边关戍边。
老国公和太夫人已去世,镇国公、二老爷、三老爷分家。
三房里,最有权势,官位最高的人就是施明奎,他比三老爷更像一家之主。
这个府里,他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他暗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在她耳后响起:“我知道,那一晚,你没有昏睡。”
于是,她成了施明奎暗地里的禁脔。
她既感到痛快,报复了施明秣,又觉得自己肮脏不洁,悖逆了三十多年来所受的教养。
反复交织在这两种情绪里,每一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为了儿子,只能硬生生挺着。
最有权势的男人的夫人,也是这座宅子里最有权势的女人,终于,龚璇察觉出端倪。
她带着一伙人气势汹汹而来,将她五花大绑,砸了她的屋子,指着施云岱骂他孽种,又屏退了丫鬟仆妇们,扇了她十来个耳光,踩着她的胸口,骂她寡廉鲜耻,骂她下作贱妇……
龚璇愤恨地穷尽世上所有的污言秽语来骂她,骂累了,她瘫坐地上,哭得伤心欲绝。
王蘩没有解释一句,尽管她有很多机会开口。
这个世界本就是扭曲的,有什么好解释呢?
她最痛苦的莫过于,发生这一切时,没有人想过避开施云岱。
他幼小的身子被捆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生母受辱,尿湿了裤子,哭到嗓子发不出声音。
龚璇临走前嫉恨地说:“让你生的这个孽种好好看看,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不知廉耻的母亲!”
王蘩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孩子的脸,本想说,我宁愿没有生过你,话到嘴边却成了:“岱哥儿,这是一场噩梦。好孩子,睡吧,睡吧,醒来就没事了。”
施云岱听话地闭上眼睛,睡梦里仍在一抽一抽地打嗝。
她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