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窈隔着屏风,踮脚瞧见郑氏气晕了,方心满意足地退出去。
她可半点不同情郑氏。
初进京,第一个要害她的是施明珠,第二个要害她、第一个动手的,不是傅南君,不是欣嬷嬷,而正是隐藏在幕后的大伯母郑氏。
一是因施明珠中邪了似的说要杀她;
二是因施明珠落水的那个冰窟窿,原是施云翼的奶娘洗尿布砸破的,郑氏要把施云翼摘出来,以免施明珠怪罪施云翼,郑氏的好孙儿会遭到满府人的厌弃;
三是因太夫人对纪氏有所亏欠,郑氏怕她争宠。
种种原因叠加下,郑氏对她出手,先是请道士判她克施明珠,再是命秋石半夜开窗。
无论哪一条,表面上看,只是为了使她失宠,但实际上,稍稍失手,便会要了她的性命。
说白了,她们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死在她们的失手中,甚至巴不得她“意外”死亡。
再加上,杀妹三人组里,恰好有郑氏的两个儿子,施明玮和施明晖——如今郑氏病倒,施窈哪里会担忧,只恨不得拍手称快、敲锣打鼓。
从郑氏嚣张到病倒的过程来看,施窈深深明白了集火攻击、厚积薄发的威力。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若想郑氏的病丝抽得久一些,她还得再接再厉。
可惜管家理事上,郑氏戒备她得紧,没能给她发挥的余地。
或许郑氏也知,长房得罪死了她,她现在极恨长房一家子,无风也要刮起三尺浪,因此更不肯借她东风,给她兴风作浪的机会。
施窈惋惜一阵子,便老老实实准备过年。
大嫂傅南君今儿未曾露面,不知晚上施明武回府,有没有热闹可瞧。
当三太太容氏带着四个年轻媳妇,坐在理事的花厅里,大太太郑氏累病的消息便立即传遍整座国公府。
一时人心浮动。
容氏也不管他们听不听话,请了金嬷嬷作臂膀,按照旧例派遣活计。
“诸位该做什么,大太太早已安排妥了,我只循旧例、循大太太的处事。
丑话说在前头,我没掌过中馈,倘或有错漏的,不将我放在眼里就罢了,更是不将国公府、不将大太太放在眼里。
老太太、老太爷、国公爷到时追究责任,我自当第一个请罪,但做错事的人,也逃不脱罪责。
总之一句话,一切按旧例来,我的原则是,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众人称赞她赏罚分明,略静了静,便蜂拥而上,有一个算一个,拿一堆鸡毛蒜皮的细节询问容氏,生怕落个责罚。
容氏知道她们是在给她下马威,当她不知旧例,但她原本就是世家嫡女,从小学习中馈掌家,又在国公府做了二十多年的媳妇,大多数管家上的规矩都看在眼里。
凡有不知的,也不必端着,就让金嬷嬷来回答。
金嬷嬷便抖起威风来,心想,三太太还想夺权呢,且让她体会体会做当家主母的“威风”。
容氏说到口干舌燥,嫌烦,就让金嬷嬷一人回答。
那些排队求解惑的人,看是金嬷嬷,想卖金嬷嬷一个面子,转身便要走。
容氏将人叫回来继续排队:“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此时若去了,出了差错返工,岂不是费时费力费物?不如问仔细了再去。”
容氏带来的丫鬟嬷嬷齐上阵,将管事媳妇子们全部拦回来,看到有小丫鬟给金嬷嬷献殷勤端茶,也将人拦在外面:
“金嬷嬷嘴巴正忙呢,你这巴巴地端去了,烫了她的嘴,害得她说不出话来,到时拿你是问!”
小丫鬟眼巴巴等茶凉了又要送上去,容氏的丫鬟又将她拦下:“好个马虎的小丫头子!寒冬腊月的,你端凉茶去,嬷嬷吃了闹肚子,到时抓了你罚一顿好打!”
小丫鬟吓得两眼泪汪汪,忙端了凉茶回去。
如此三番二次,金嬷嬷一张嘴直说到过了午时,嘴巴干得冒火,腹内唱起空城计,容氏才放了她。
金嬷嬷吃了个闷亏,和郑氏手下的人知晓了容氏的厉害,再不敢明目张胆地作妖,但私底下的就另说了。
到晚间,容氏已初步在管事仆妇间树立起威信。
因太夫人忧心府里乱起来,这个年过不好,施窈又贪着甘禄堂消息灵通,便借口陪伴太夫人,带木香和柳华姑姑赖在甘禄堂一天,晚饭也在这里吃。
眼见着晚饭是按平常的点送来,没少一个菜,没有一道菜的味道不对,太夫人终于露出放松的微笑。
施窈暗忖,她那嫡母挺有几把刷子的,毕竟出身将门,又浸淫国公府的规矩日久。
吃完饭,施窈便领着丫鬟姑姑回去了。
太夫人和刚从书房回来的老国公叹气说:“老三媳妇深藏不露,素日不声不响的,一出手,方知是个厉害的。可惜窈丫头没投在她肚子里,随便学两手,日后嫁了人,受益无穷。
如今她两个不亲近,我也没甚撮合的法子,不然的话,今次她掌家,让窈丫头跟在身后学学,倒是个不错的机会。眼看着窈丫头也该说亲了,我心里犯愁啊。”
老国公脱了大氅递给丫鬟们:“想这些作甚?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给窈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