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武猛地闭上眼。
谁教施窈这么喊门的?
什么叫他知错了?
先有错,才会知错。
完了!
他的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其他施家六兄弟顿觉,他们搞什么负荆请罪,简直是个大笑话!
施窈图什么?
施家丢脸,她就有体面了?
施窈喊了十来声。大约是怕丢脸丢到护城河,傅家的大门终于打开。
一名极为稳重的老管家,彬彬有礼道:“施家公子们请起,老大人请诸位进府一叙。”
施家七兄弟,齐齐松口气。
仆从们赶忙为公子爷们裹上袄子皮裘,一人怀里塞一个暖炉。
施明武拒绝穿衣,但生怕弟弟们冻坏了,让他们取下藤条裹上袄子,而他光着膀子率先迈入傅家大门。
施窈喜极而泣:“太傅老大人终于肯见我们了,大哥哥,我就说这法子管用吧,祈祷上天保佑,今儿你能接回大嫂子!”
众兄弟见不得她这矫揉造作的样儿,施明桢指指她怀里的衣裳:“二妹妹出的好主意,回头禀告了祖父,记你一功。快些将衣裳还给明晖。”
“哦哦哦,我忘了。”施窈忙擦了擦面上不存在的眼泪,将紧抱着的衣裳还给冻得发青快变成一颗小青菜的施明晖,赧然笑笑,“我太高兴,忘了八哥哥了,八哥哥,你怎么也不提醒一声呢?”
施明晖冷冷瞥她一眼,接过衣裳,快速穿上。
施窈吓得一哆嗦,忙提起裙摆追上施明桢,娇声娇气告状:“三哥哥,八哥哥又瞪我!”
施明桢回头警告地看一眼施明晖,安抚道:“他冻得说不出话了,不是故意瞪你。”
施窈看看前头光膀子的施明武,暗赞一声,大哥真男人!这样都冻不死,冻不坏,上了战场,先封他一个急先锋、敢死队队长!
傅家的下人将他们引到暖阁,安置在外院。
老太傅只见了施明武一个。
施窈有些失望,还以为能旁听到点什么。
也对,施家干的是抄家灭族的勾当,七兄弟里肯定有不知道内情的,比如施明辰,他一定蒙在鼓里,跟个二傻子似的。
——施明武夫妻闹到如此地步,老太傅又这个态度,必定是傅南君跟老太傅说了些什么。
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施明武穿着厚厚的裘衣回来,脸上笑容勉强,手里牵着傅南君,对弟弟妹妹们道:“咱们回家吧。”
施家兄弟们忙起身向傅南君行礼,施窈也起身行礼,面上笑眯眯的。
傅南君消瘦一圈,神色淡淡,温和道:“我和明武的事,倒累了你们了。”
施明桢抱拳说:“大嫂子,太傅老大人和傅伯父、傅伯母可有闲暇?我们兄妹想去向他们问个安。”
“客气了,近日天寒,他们染了些风寒,不便见客。”傅南君强笑道。
施明桢将礼数做足:“那便罢了,请三位长辈好好休养,回头大哥安排送些补品,万望亲家莫要推辞。”
他看的是老太傅手下的大管事。
老管事笑道:“人人说三爷是周到人,名不虚传。”
一行人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傅南君没和施明武坐一起,出了傅家大门,便甩开施明武的手,直接上了施窈的马车。
撩开帘子,她看到里面坐着陶籽怡,冷淡的脸突地绯红。
陶籽怡哀叹运气不好,躲过了大伯哥,没躲过大嫂,堆起笑说:“大嫂子,快来坐。”
傅南君强忍尴尬坐下,没话找话问:“今儿怎么你也来了?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
陶籽怡便将前因后果说了。
傅南君心思玲珑,一瞬便想明白施家图什么,心里冷笑一声。
看看陶籽怡,又看看施窈,心道,大家一样,都是可怜的女子,在夫家、娘家都是棋子罢了。
她熄了往日掐尖要强、处处要压妯娌一头、暗暗吃小姑子醋的心,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施窈近距离观察重生的傅南君。
傅南君再无初见时的神采飞扬、精明强干,身上笼罩着一层暮气,一双眼暮气沉沉,加上脸颊憔悴,整个人老了十岁似的,但又多了些看破红尘的味儿。
她本就是美人,这身沉静恬淡的气质,倒显出几分超凡脱俗的味道。
马车抵达镇国公府,一迳来到二门。
陶籽怡先下车,施窈方起身,傅南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施窈疑惑回头:“大嫂子?”
傅南君笑了一下,惭愧道:“菘蓝山奈,还有秋石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二妹妹,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道完歉,傅南君如释重负,终于感觉心头巨石落下。
施窈点点头,没吭声,继续下车。
道歉有什么用呢?
她遭受的一切就能弥补了吗?
真要道歉,就该拿出实际行动来,像太夫人那样给银子赔偿,或自扇几个耳光,跪在她面前磕头求饶,或惩戒秋石也成。
然而,傅南君什么也没干。
她反倒听半夏打听来的消息说,自她去过一回京兆府衙门后,隔了两三天,傅南君就将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