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既担心他,又齐齐松口气,终于不用吃这粥了,纷纷吐了咽不下去的粥,问他:“伤得可严重?”
施明辰脑瓜子嗡嗡的,眼眶涌出两行清泪来,怕人笑话,急忙擦了泪,含含糊糊道:
“只是石子磨破了舌头。”
施窈筷子挑了挑粥,不紧不慢从粥里夹出一颗石子,顿时用中大奖的语气兴奋道:
“哟,石子还不少呢!我这碗里也有。三嫂子快别吃了,看看你碗里有没有。”
陶籽怡一口没吃,正犹豫要不要下嘴,闻言,便搅了搅,挑出三颗石子来:“……”
她同情地望向施家兄弟们。
此刻,她和施窈是站在一处的,拿自己这个媳妇当外人看。
如此,难堪便可全推给施家六兄弟。
施明桢脸色一变,唤白蔹检查所有的粥,又呼喝护卫去检查外面的粥锅。
果然挑出大量的石子。
施家兄弟们顾不上施明辰,纷纷觉得在施窈面前颜面无存,叫侍卫们停了施粥,拿了粥铺的上下人等,严厉审问。
如今京城里的人暗地里都叫施家兄弟为“活阎王”,仆人们生怕被当场锤死,七嘴八舌的,便将主事的人供出来。
原来那舀粥的婆子,男人唤作周贵,是粥铺的管事,两口子施粥做了三年了。
刚起头还算勤恳踏实,后来便偷奸耍滑,偷工减料,粥越熬越稀,谋下来的银钱全进了自个儿的腰包。
施家大管事偶然来巡察过一回,排队领粥的贫民偷偷告状。
周贵夫妻俩受了一顿申斥,扣了月例,便怀恨在心,恨上这些不知足的贱民。
他们不偷工减料了,而是朝粥里添加石子沙子吐唾沫,有时还会以烂充好,拿发霉的米煮粥。
贫民们有的吃便不错了,况且投诉无门,也只能忍了。
施明桢寻了人出去打听,果然,施家粥铺因石子沙子多,在此地名声极不好听,因粥煮得稠,名声才没有排到末尾去。
这不就是一颗老鼠屎掉进了锅里,坏了一锅粥吗?
石子沙子是老鼠屎,周贵两口子也是老鼠屎。
本是行善积德的,结果落个坏名声,施家兄弟们别提多气,更气在施窈面前抬不起头来。
施明桢当即派人将周贵夫妻俩扭送回府,另留下两个小厮主持今日的施粥,明日再派新的管事来。
他再次暗示施窈回府:“遇上这等糟心事,搅扰了二妹妹的兴致,三哥哥再跟妹妹赔个不是。但恐连累二妹妹名声,不如早些回府,来日方长,改日遇到好天气,哥哥再陪妹妹出府玩。”
施窈揉揉肚子说:“我饿了,吃完再回府吧?三嫂子,京城有哪些出名的酒楼,咱们立刻就去呀。”
施明桢不断使眼色。
陶籽怡自己就是个爱出门玩的,好容易才出来一趟。
既然施窈愿意背黑锅,她也就不客气,当做没看见施明桢的眼睛快抽筋了,乐颠颠对三四个酒楼的招牌菜如数家珍:
“吉祥楼的叫花鸡是极出名的,天香阁的江南菜也不错,你一定吃得惯,若想吃些京城特色,那便去聚丰阁,酱鸭、羊肉锅子、烧海参、京八珍……”
陶籽怡掰着手指头数,数得她自己快流口水了。
施窈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听起来就很好吃,咱们要都尝一尝才好。”
施明桢看看兄弟们,指望他们帮着劝两句,但,除了惨兮兮的施明玮和施明辰外,弟弟们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俨然一副馋嘴的样子。
施明桢叹口气:“去吧去吧,二妹妹想去哪儿?”
施窈舔了舔嘴巴:“我是都想去的,不过来了京城,头一回出门,自是要吃京城特色,便去聚丰阁吧。哥哥们以为如何?”
大家用力点头。
施窈关切地问:“二哥哥,七哥哥,你们俩行不行?能去吗?不能去的话,就让三哥哥先送你们回去吧。”
二人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回家找娘,但老太爷发了话,施窈不回府,他们也不准回,只能咬牙硬撑:
“男人岂有不行的?行,去!”
于是,一伙人浩浩荡荡去往聚丰阁。
抵达目的地,下车时,施明辰一瘸一拐过来,寒着脸问:“施窈,你是不是知道那粥里有石子,故意坑我?”
施窈束手,挑眉,一副打算不依不饶的架势:“七哥哥,你刚刚叫我什么?我没听清。”
施明辰脸一僵,生怕施窈惩罚他叫二十遍妹妹,忍下一肚子窝囊气,口齿清晰一字一顿叫道:“二,妹,妹!”
“这还差不多,”施窈便笑起来,摊手道,“我哪里知道呢?我又不是神仙,会未卜先知。不过是先让你试试,能不能咽下去,谁知你吃出石子。”
“你还嘴硬!你不是让木香出去舀粥,故意搅动锅底的粥,舀出石子来?”施明辰怒目而视,舌头上的伤口又疼起来。
“进门时,大家都看过锅里的粥,没问题,我没透视眼,我瞧着也没问题。之后木香出去舀粥,她进来时,可曾单独与我说过话?你们一个个盯贼似的盯着我,若她汇报给我,你们还会吃粥吗?”
施明辰哑然,脸黑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