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完孙彦后,李新年也没有继续习武耍刀的兴趣了,反而是向他借了两张金陵城坊市的地图,回到书房查看。
那日和郑青舟谈条件,他亲口答应要送自己一套小宅院的。
李新年拿着地图研究,最终还是决定把家安在城北。
可是不自觉的,他的目光下意识就移动到城东,移动到自己这十几日巡街的敬业坊与和业坊,移动到昨天下午发生了重大变故的邻水巷子。
在偌大的金陵地图上,那条巷子只是粗略地一笔带过,丝毫不显眼。
那天夜里,小王带着自己第一次来到临水巷子,里面全是罔顾律法,触犯夜禁,沉迷赌馆暗娼的百姓。
几名巡街卒在巡街夜察之时,公然离开自己管辖的地界,也来此等违法乱禁之地。
暗娼的管事和巡街卒们打成一片,赤裸裸向自己行贿。
还有那些被父母贱卖,被暗娼收买,只能在阴暗水沟边祈活的凄惨女子们。
这些发生在他管辖之地的事情,怎么之前不去处理?
怎么会那么巧,一个兄弟去征收税钞,然后就不明不白的死在里面了?
然后那副指挥就义愤填膺,大义凛然地去为兄弟报仇,去法办凶徒?
踏马的,那厮甚至都没有调查清楚他们杀害王德胜的动机,就急不可耐的去抄家。
这金陵城天子脚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他不相信这些事情的发生是没有理由的。
心念至此,李新年索性拿起一旁的牛尾刀,出了房门,正要离开小院,忽然看到自家母亲端着一碗汤走过来。
孙氏略有些嗔怪地问道:“今天不是休沐嘛,你又要去哪?”
李新年只好笑着说道:“娘,刚才突然想起来,衙门里还有件紧急的案子没来得及处理,需要走一趟。”
“好吧,那也总要把汤喝完再走吧,你们练武的,平日里一定要把身体养好。”
是一碗浓香醇厚的鸡汤。
李新年听话把汤喝完,才提着刀离开。
依旧花了好些时间从城北,走到城东,走到自己负责的那两个坊市,这个时候街上没有巡街卒巡街,也不知道那徐三刀和赵六子去哪了。
李新年今日休沐,自然不会去巡街,但他也没有回到自己在城东的家里,反而是直接去了和业坊小王家里。
又安抚了一遍小王的母亲,李新年心中闷得慌,便开始帮忙做起了家务。
中午在小王家里陪他母亲吃了一顿饭后,李新年正要离开,忽然看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出门一看,却是那日请小王去帮忙征收税钞的宋小旗,还有他手底下的两名巡街卒。
巡街卒一前一后,两人合力扛着一口木棺材,宋小旗手里则提着花圈纸钱之类的丧葬物件。
那宋小旗认出李新年后,脸色却是一变,支支吾吾道:“李小旗,真巧啊……你也在此。”
李新年脑海中浮现出昨日下午的一幕幕,衙门里突然多出了许多自己没见过的小旗和巡街卒……在临水小巷时,那肥腻管事朝这些人呼喊救命,却没人理会……
不由得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又扫了扫他提过来的这些丧葬物件,问道:
“宋小旗,这些东西全都是你买的?”
宋小旗被他打量的神色慌张,勉强挤出一张笑容,道:
“是霍副指挥……买的,霍副指挥仁义,见小王兄弟家中只有老母一人,往后的日子可能就难过了,便买了这些,叫我送过来,给伯母省省钱……是霍指挥的一点心意。”
“是嘛?”李新年语气平静,淡淡问道:“那霍副指挥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呀?”
宋小旗面色愈发难看,笑道:
“霍副指挥本来是打算亲自过来的,但……上午金陵府衙门的大人派人过来,中午要请霍副指挥吃饭,实在……是抽不开身,便派我来处理这回事。”
李新年点点头,让开门,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送进去。
两名巡街卒倒还好,那宋小旗在小王家中板凳上脸色阴晴不定,坐立不安,一杯茶水没喝完,便急着告辞。
李新年看着他们三人出门去,忽然在身后提高音量问了一句:
“宋小旗!我怎么好像记得,霍副指挥走的是兵部卫郎中的门路吧,怎么突然间和金陵府衙门关系这么好了!”
那宋小旗听李新年这一声厉喝,身子一愣,脸色苍白地回头苦笑道:
“李小旗,这种大人物之间的交情,我区区一个小旗哪里知道这么多……呵呵,没别的事情,兄弟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李新年回话,催促两名巡街卒加快脚步离开。
李新年站在门口,冷笑一声,强忍着跟在后面,把这厮抓进角落毒打拷问的冲动。
回到屋子,又帮助小王的孤母布置了一下丧事,留下些铜钱,便离开了。
出了小王家,李新年回到自己在敬业坊的小院。
在前世,因为有行伍的经历,李新年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收拾自家的屋子,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块,把东西归置归置。
这小院经过几次收拾,整洁的竟有些不像单身男子独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