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彻这次算是彻底栽了,刚刚将人马掉过头来对付陈霸先,石州城就开了城门,将人马杀了出来。
虽则只有数千的人马,同样迫使陈文彻不得不分兵应付。
然而,他所部虽然看起来人马很多,有个数万的样子,比起他们双方加起来不足万人要多了好几倍。
可是,一旦被他们前后夹击,左冲右突,他们数万人马就像是纸糊的一样,队形被打乱,跟着也就东奔西走,各自为战。
陈文彻的命令无法下达,下面的人也就乱了起来。
有抵抗的,有只顾逃命的,有被逼到了绝地,不得不投降的。
只需一两个时辰不到,失去了指挥的陈文彻所部,早就被打成了一盘散沙。
只有主将陈文彻,仍是做着最后的抵抗。
眼看不济,又一时找寻不到其弟,带着身边的心腹人等,杀出一条血路,还想渡河回俚寨。不想,陈霸先早就防了他们这点,一过来就将江面上的战船全都命人放逐到了对岸,只能是叫天天不应了,总不能泅水过去吧?
没奈何,只得折返回头,准备从陆路往永业郡方向逃跑。
不想又被陈霸先等紧追不舍,也是没了办法,带着跟随上来的五六千的人马,跑到了一座山头。看看山势还算险峻,准备据险而守。
陈霸先等人马杀到,只能是将下山的出路全给堵住,防备他们逃跑。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还想要攻击,只能是从正面仰攻,就怕陈文彻破罐子破摔,拼死到底。
其时陈霸先也已经跟陈法念等部会合在了一起,自然是见过了面。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商议后,也只能是暂时先行派兵收拢其他降兵,并全力救死扶伤,打扫战场。
在他们看来,陈文彻已是强弩之末,也不必费力强攻,只需将他困在山上,他们没有了吃食,时间一到要么是下山投降,要么是饿死山头。
当然,还需防备他们临死前咬上一口,冲杀下山。
但不管怎样,陈文彻已是瓮中之鳖,不足为虑。
倒是令他们没有想到,陈昌此时开城出来,给了他们另外一个选择。
陈昌带着苏心斋等到了阵前,自然是要先行见过父亲陈霸先的。
对于他这个父亲,起初时因为不适应自己的身份,还是有些抵触的。但他既然继承了前身的记忆,说服了自己,且努力融入,再加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融合,不论是对母亲还是兄妹,或者此时的父亲,其实也已在不知不觉间带入了前身的感情。
陈昌有时也奇怪,这个感情,似乎不完全是前身的,或者还有自己的。
也许,这就是融入久了,不知不觉间会自主带入角色而不觉尴尬。
就像是现在这样,他许久未见陈霸先了,竟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尴尬画面。
见到他,仍是很自然的称了声:“父亲大人。”
“顺之。”
陈霸先已经下马,与陈昌相见。
他许久未见这个最小的儿子,有想抱起陈昌的冲动。
但最近一次抱起他应该还是在两年前,高要城券门之下。
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都快模糊了。
甚至,只是这么一点时间未见,他跟他这个儿子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远了。
儿子还是这个儿子,但似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个从小要抱,文静乖巧的稚子,此时眼中居然布满了血气。
如果没有经历过杀伐,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之所以会这样,陈霸先很快就有了他自己的猜测。
在陈霸先看来,如果不是他带兵去了广州,高要只剩了那么点人马,陈昌身为唯一一个留在城内的郡守子嗣,他若不能亲身犯险,冲在最前面,也绝难起到激励守军士气的作用。
而也正是他能深刻明白这一点,他才能在一夜之间长大,做出那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来。
甚至为了守护高要,连自身性命且都不要。
那么,陈昌的突然成熟,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他不必感到陌生,而应该是高兴,是欣慰。
陈霸先收回了准备抱他的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顺之你这些日子所经历的,我大概知道了一些。身为我陈家人,你能不畏艰险还兵石州,做到守信,为父很是开心。”
北虏拓跋焘十二岁从军,就已在纵横沙场,御敌蠕蠕了,他儿子虽然小个几岁,到底早几年经历了拓跋焘所没能经历的,焉能不喜?
他陈家虽然出身寒门,但他相信,只要努力报效朝廷,将来必将一代强过一代,绝不会让别人瞧不起。
陈霸先如是想着,对这个六子的希望,也就寄予得更多了。
他的另外两个儿子,四子陈延、五子陈乔,因为六弟,皆都过来看他。
延、乔这两个哥哥,在广州之战前,他们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稚嫩,此时眼睛里露出的则尽是坚毅,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很是亲昵的与陈昌说着话,但是陈昌依然能深刻感受出他们身上所发生的变化。
这也许,是战场带给他们的洗礼吧。
当然,要说变化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