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沉入了大地,北天之上的星斗隐约可辨。
几座山谷中都没有了之前的喧嚣,只有一些没死透的人,发出的痛苦呻吟。
号角声再一次响起,原本在山顶镇守的秦国盾甲步兵开始以十人为单位,朝山谷中包抄,收缩包围圈,在他们收缩的路上,见到尸体,就会上前补上两刀,保证这片山谷中不会再有一名活口。
山谷中已成了尸山血海,十几万人同时被这样处死,就算是活了十辈子的易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清扫了一遍之后,秦军便开始掩埋尸体。
山谷太大,掩埋工作只能分批进行,一队队秦军士兵,手持铁锹铁铲,将灰土扬起,埋向坑中死掉的人。
掩埋工作持续了一整夜,到了第二日的清晨,易承就看到山谷底部已经基本上没掩埋了一层泥土,那些昨日还活着人,如今都已经长眠在这片土层之下。
马斛的脸色很差,他与易承本不是少军营的人,他们还有几个兄弟,现如今都已经死在了这些山谷的坑底,这让他有些精神恍惚。
“上将军有令,稚子无辜,特放你们少军营的人一条生路,你们现在可以走了!”晌午的时候,一名身穿中将盔甲的军士来到少军营前面,高声宣布白起的赦令。
原本无比紧张的少军营众人,听到这个赦令,全都松了口气,大有死里逃生之感。
“哑奴!你听到没有,我们可以走了!”马斛抓住易承的手,神情激动地说道。
可易承此刻去没有听进去马斛的话。
如果此时选择离开,恐怕这一世就再没有见白起一面的机会,而且重回宏庄,也不切实际。
想到这,易承便下定了决心。
“啊啊啊。”易承一边嗯嗯啊啊的叫喊着,一边走出了少军营的队列,马斛愣住了,他以为自己的这个兄弟疯了。
那名秦军中将皱着眉头看着走出少军营的易承,听他啊啊啊的说不出话来,便知道此人是个哑巴。
“你有何事?”秦军中将朗声问道。
“啊啊啊。”易承指了指手上一块布条,这东西其实他前几日就准备好,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交给白起。
现在白起派遣一名中将前来宣读他的旨意,那想必也能够见到白起,易承觉得这是自己现在接近白起的唯一机会。
中将命人从易承手中接过布条,就看到那张灰白色的布条上用血写着几个篆书大字,“吾有要事禀奏武安君白起。”下面还写着几个看不懂的符号。
虽然中将是个粗人,不过这张布条上的字却是都认得。
一个敌军少军营中的哑巴,居然呈上一张破布条,上面说自己有要事禀奏武安君白起,这事怎么看怎么透露着诡异。
可现在问题摆在中将面前,要不要将此事禀奏白起。
只是略微思忖,中将便决定还是将布条呈给白起看看再说,如果这个哑巴真的有要事,那他也是有功,如果这个哑巴骗他,大不了杀了便是,他也无甚过错。
想到这,中将咳嗽一声,然后点头道:“尔等在此等候,我去将此物呈给上将军。”说罢,便快步离开。
中军大帐,白起站在一张沙盘前观察现如今的战略形势,长平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回咸阳,秦昭襄王有意乘胜追击,进攻赵国邯郸城,可此次大胜也让其余五国看到了秦国的强大,秦军攻长平,五国不会来救,只会看着赵国和秦国斗的两败俱伤,可如果秦国要出兵攻打邯郸,试图灭掉赵国,那么六国在唇亡齿寒之势下,一定会竭尽全力来救赵,届时很难取得胜利。
白起甚至认为,秦军长平大胜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其余诸侯六国会迅速组织军队前来赵国驰援,秦军需要尽快做好防御对策。
“启禀上将军,方才属下去赵国俘虏的少军营宣读赦令,可其中有一名哑巴,呈给属下一张布条,属下不敢亲自做主,特将此布条呈给将军。”
“哦?”白起也有些好奇的把目光从沙盘上移开,对着上将军道:“呈上来。”
“喏。”中将恭敬地将布条递了过去。
白起接过布条,只是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速去将此人给本将带来!”
.....
易承跟着中将穿过了几道关卡,总算是来到了秦军大帐。
中将拉开帐帘走了进去,易承也随即跟在后面进入了大帐。
“将军,人已带到。”
“你退下吧。”
“喏。”
空旷的大帐中,便只剩下易承和白起两人。
十年过去,白起的容貌变化很大,他原来喜欢蓄长胡须,现在只留下两撇八字胡,眼角多了许多皱纹,鬓角也见花白,精神头也明显没有年轻时那般充足。
“汝乃道门理综之人?”
易承点点头。
“是谁教你的道门理综的数字。”
易承啊啊啊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同时又做了一个握笔的手势。
白起将自己面前桌案上的黄纸和毛笔递到易承面前,就看到易承用非常熟练的手法写出了一行篆体字。
“我乃隐派之人。”
白起凌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