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尊的生死成败,不仅仅关乎神君个人的得失,更是关乎我们天方国的兴衰,联盟之安危,人类之未来。”
“为象尊祈福吧。拯救了联盟的大英雄,绝不会倒在进化这一个小小的关隘上。”
一盏灯默默亮起,又是一盏,百十盏,千万盏,在星海各处,有心的人们都在祈祝。
月,即将升至中天了。
熬了好几晚的百羊秀困得眼皮打架,忽然眼前闪过一道人影,她吃了一惊。
“林庭!你做什么?”
“我去找它。”林庭迈步涉入幽深的冥池,这池水看似寻常,实则寒冷而粘稠,任何事物一旦落入就会被吞没沉底,“不必担心。我感觉到了,它也在找我,这不是错觉。”
百羊秀伸出的手掌停在半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慢慢被冥池吞没。
林庭深吸一口气,含住,随即下潜。
冥池水面下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可怖,恰恰相反,这里面是很轻盈的,林庭可以很自然地摆动四肢,他睁开眼睛,四下仿佛虚空一样幽深,一切事物都好像还在混沌中孕育,没有出现。
黑暗深处,一具庞大如山的巨象骸骨飘了过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支堪比帆船的修长象牙。
那是帝江残留在人间的遗骨,真正是和高楼大厦不相上下的体型。
林庭抬手轻触,象骨看似坚硬,却在触碰后直接破碎。巨大的遗骨粉碎,化作星星点点的灵机,如发光的鱼儿般围着他游动。
一道灵机游了过来,融入林庭的掌心,其中蕴藏的记忆也随之涌现心头。
它即将被冥池淹没,在临别的最后一刻,回首伸出长鼻,触碰那个站在池畔的小人类。
在帝江眼中,人类的鼻子短得像是残疾,脸也扁扁的,有两条长长的前肢,末端有十根更细的肉条。
这一切形象都太可怕了,简直能让大象做噩梦,但这些古怪的特征放在林庭身上就很可爱。
灵机不断涌入林庭的掌心,更多回忆也逐一浮现。
记忆里的它,需要微微低下头,或侧过脑袋才能用一只眼看到林庭,经常是侧面或背面,也有时候是他趴在它的鼻子上,帝江需要比划一个斗鸡眼,看林庭的时候是有重影的,仿佛世界上一下子多了好几个林庭——这种古怪的想法一度让帝江窃喜了很久。
渐渐的,记忆里的林庭越来越高大,他坐在落雪的后院看书上网课,或是在冰冷的修炼房挥汗如雨。
他的身影越来越高大,以至于帝江不再需要迁就,而需要努力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笑眯眯的脸。
那双长着十根肉条的古怪的前肢,也从勉强握住鼻子的末端,到可以把它的脑袋放在掌心揉搓,温暖的,坚实有力的手指,仿佛硬邦邦的刷子,拂过脊背的皮肤,带来一阵舒适的寒颤。
透过洗澡时朦朦胧胧的洗涤泡沫,看着记忆里的林庭乐呵呵的,一边给它搓澡,一边讲述自己的赚钱计划。那时候帝江完全听不懂,但就是觉得林庭好高大,好厉害。
记忆不断追溯,情绪也不断流淌,渐渐的,帝江开始害怕。
那是一个沉默的早晨,它躲在床角悄悄观察熟睡的林庭,男孩脸上满是笑容,那愉快的神态让它慢慢安下心来,不再对陌生的环境感到害怕。
林庭从来只记得闹钟响起,帝江站在自己胸膛上跳舞,他不知道,帝江一直在悄悄观察他,看了很久。
记忆回到最开始。
帝江蜷缩在御兽卵中,思绪宛如一片混沌,直到一道精神念力小心翼翼地闯入它的世界,乍然将小象从睡眠里惊醒。
世界树仪式开始时,它能感觉到那念力化作锁链朝自己捆缚过来,出于惊恐努力反抗,却丝毫不能动摇那锁链一道道勒紧,带来最初的疼痛。
那疼痛刻苦铭心,让它恐惧、臣服,直到后来,与林庭很熟悉了,它依旧偶尔回想起那段经历,会在睡梦中惊醒,悄悄看他一眼,才重新睡去。
冥池深处,林庭周围的灵机依旧彻底消散,至此,帝江的物质和精神都已磨灭,真正空无一物,什么都不剩下了。
但林庭依旧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从心底源源不断涌现。
冥池畔,百羊秀心急如焚,林庭下潜已经过去两分钟,正常人类早就该耗尽氧气了。此刻中天的月亮分明倒映在水面,最后期限已经过去,似没有了任何希望。
她一咬牙准备下潜救人,“句芒,我们合一!”
哗啦!
寂静的水面忽然浮起一个人影,是林庭,他环顾四周,大声询问:“你看到它了没?”
“什么?”百羊秀悲喜交集,“你没找到帝江吗?”
“我正在找,它应该就在附近的,我正在……”林庭环顾四周,忽然寂静不动,随着他安静下来,水面涟漪消退,那轮明月的倒影清晰可见。
百羊秀捂着嘴,压抑悲戚。
“我找到了。”林庭轻声说,颤抖着伸出双手,捞向那一轮水中月。
缓缓的,从月影中举起一枚硕大的御兽卵。
SSS级冥阴荒神象,从死亡中,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