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吗？”百羊秀声音嘶哑。
“绝对是。”林庭点头，他已经回到岸上，冥池池水开始飞速干涸，直至见底，最后连一滴都没留下。
似乎取走这一枚御兽卵后，所有的精粹也一并消散了。
此刻，古河谷外早已聚集了数不尽的人群。
工作组的专家、研究员和工人。更远处还有暗中观望的不明人士。他们举着手电，捧着灯烛。在黑夜里如地面的群星。
翘首以盼。
谷中，百羊秀深吸一口气，“来，我们一起布置仪式。”
世界树仪式，契约御兽的流程是必修课，联盟每个国家的中小学生都应该熟练掌握，当然，具体的学习成果因人而异。
“真利落，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没回学校，都快把这门手艺给忘了呢。”百羊秀满意地打量成果，翻出手机查阅资料进行比对，没有出错。
“嗯。”林庭仔细观摩仪式的每一个细节，“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私下练习过两万次，有些东西成为了肌肉记忆，哪怕脑子想不起来，身体也会做出正确反应的。
“那么开始吧。要不要我传授一点先行人的经验之谈？”百羊秀兴致盎然地调侃道。
“你已经事无巨细地和我讲过了。”林庭耸肩，“很多個夜晚我们把修炼经验当作睡前闲谈的话题。”
“是吗？我们聊过的话题这么广泛？”
林庭笑着盘腿坐下，闭目调息，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是啊，每次你都像喝醉酒一样，有时候一句话分了好几个晚上才说完。不过我都记着呢。”
百羊秀脸颊腾地通红，期期艾艾地在一旁掰手指。
仪式开始了。
一座金色天平在林庭头顶的虚空缓缓凝结，飘然飞至他和御兽卵之间，一面托盘对准一方。
SSS级冥阴荒神象的兽卵表面燃起浅灰的云气，如狼烟般冲霄直上，聚成一个不断膨胀的宏大云团，好似一颗气态行星，直径极速扩张。
不多时，云团的高度超过了河谷两侧的山峰，在今晚的月光中朦胧闪耀。
“瞧，那是什么？”谷外人群窃窃私语，语气兴奋，“难道是成功了？”
激动的欢呼顺着一道道电磁波传递至星海角落。远在首都的天方国首席长出一口气，拓边星的众王神色各异，但都没有意外之色。
许多御兽进化专家抓耳挠腮，“真想现场观摩一下，SSS级御兽进化实例可是非常珍惜的资料啊。”
庞然的浅灰云团带着深厚的压迫感悬停，表面真如气态巨行星一样，云气流转如风暴带，而深处的星核传来空明的脉搏跳动声。
冥阴荒神象的投影形态是如此雄浑恐怖，让人倍感渺小。
想要用精神锁链降伏这种级别的御兽，绝对是痴心妄想。
这也正好给林庭一个改易根基的机会。
《古王录》记载，渺小的人类族群面对危险的御兽种族，生存环境艰难，死伤无数，于是向古兽神祈求出路。古兽神出于怜悯，召集群兽，立下契约，倘若人类能将自己最宝贵的事物献上，就能换取御兽的力量。
一无所有的人类先民能拿出来的只有一件事物：心。
人类能够凭空虚构出一个概念，比如“货币”、“家国”，靠想象力构建共识，能团结在一面旗帜下，为了虚无缥缈的信念而彼此厮杀。
这是所有的御兽种族都不曾拥有的事物，也是人类体内最复杂的机能。
虽然《古王录》被大家当作寓言故事来看待，不过个中内容仍旧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天平冥想法不同于将御兽视作神灵的古代冥想法，也不同于将御兽视作奴隶的现代冥想法。
它是最古典的，理念追溯至神话时代，也是最现代的，视人类和御兽为平等合作的双方。
只要双方放在天平上称量的事物能够基本等重，那么契约就能成立。
冥阴荒神象将自己放在托盘上，相较之下渺小的金色天平被深深地压了下去，横梁几乎要垂直于地面。整个天平的结构都摇摇欲坠。
一旁的百羊秀看着眼里，对御兽的行为有所猜测。
它在抗拒被契约。
此刻的冥阴荒神象是一个全新的生命，按照新生儿的本能行事，对挑战它的契师施以难题。
相较之下，林庭能拿出来的东西真的很少。
仅仅是他的兽王真魄罢了。
缩小至拳头大的象王八面碑轻轻放在了托盘上，这是他所剩的一切，却有一个世界那么沉重。
吱呀——
原本极不平衡的横梁陡然拉回，乃至颠了个倒，冥阴荒神象所在的一端高高翘起。
哪怕是SSS级御兽的气量，也无法与神君林庭的真魄抗衡。
一点儿也不行，差得太远。
巨大的气态云团翻腾如怒，这个新生儿应激表现出生物本能的反抗，却丝毫不能让天平的横臂有丝毫转动。
林庭笑起来，他还有东西没有拿出来，正好用来给冥阴荒神象加码，否则天平失衡也无法完成契约。
他抬手按住胸膛，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心口流出，聚合成一只灰扑扑的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