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就好似方才那一问,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坦坦荡荡,光明正大。
李白的愣神并非因容貌,而是心中滋生出的那种奇异的感觉。
如同野草疯长,瞬间遍野。
这种感觉像极了十多年前,他面对巧舌如簧的阿月。
心虚,气短。
还有愧疚和酸涩。
这种感觉没来由,却紧紧揪着他的心,让他移不开眼。
为何?
先是阿月,又是许家小娘子。
心中不断蔓延的愧疚,似绵绵江水,让他喘不过气。
若是荪歌在此,定能为李白解惑。
李月圆的未婚夫随李白出蜀亡故,李月圆终身未嫁留家中侍奉父母,一生孤苦。
而许氏,顶住了来自许家的压力,给了李白这个赘婿最大的自由和支持。
李白多年在外游历,鲜少归家。
生计,银钱,儿女,甚至是族中人的白眼,皆是许氏一人承受。
十年,风华正茂,出身名门的许氏便香消玉殒。
饶是李白再生性洒脱,都必须得承情。
李白定定看着许氏,心中百转千回。
这份亏欠,好像又与当年的阿月有细微的差别。
面对许氏,他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就好似,任由放纵,便会是一个难以避免的悲剧。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许氏。
“姑娘,白不是良配。”
“姑娘钟灵毓秀,才貌双全,性情温婉,合该配门当户对之人。”
李白忍住心中的酸涩,咬咬牙,拒绝道。
许氏顿住,那双灿烂的眼睛微微通红,半是羞愤,半是难过。
“为何?”
许氏的声音中带着细微的哭腔,纤瘦的肩膀微微抽动。
“许小娘子当真不明白吗?”
李白泠泠然,眉眼如画,说不出的俊逸。
若他方才开口应下,才是真正的自取其辱。
许公话中的不满和嫌弃溢于言表,招他为赘婿尚且如此,遑论将许小娘子嫁于他。
许家,不会接纳一个商人子弟无官职在身的姑爷。
而他,不愿意成为赘婿。
许公要为许家考虑,而他要为阿月考虑。
他可以潇洒狂妄,诗酒度日,但绝不能将阿月一直以来的努力视而不见。
所有的付出,都该是双向的。
在阿月日复一日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下,他终究还是有些变化。
可以天真,但却不能天真到可笑。
许氏愣在原地,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任由李白的身影消失,却没有再开口。
世家大族官宦之家长大的女子,怎么可能不知。
许父神情复杂,嘴唇翕动。
单看自荐书,他觉得李白是个狂妄自负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这样的人为官稍有差池便会引火烧身,所以他并不打算举荐。
可方才那简单的一句话,又让他的认知微微产生了变化。
这是个难得的通透人。
看透世情,依旧不羁随性,不妥协,执拗直白,坦荡潇洒。
扪心自问,这样的性情值得赞许。
但,也就是这样的性情注定了李白仕途不顺。
就算有人举荐,也举步维艰。
官场,容不下这样犀利通透的人。
而许家女,绝不可能下嫁给一个商人子弟。
“为父会为你精挑细选一门亲事。”
“李白,不适合你,也不适合许家。”
这样的心比天高的刺痛,为赘婿,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除非,他能用许家的权势绝了李白的仕途之路,让李白安于家室,否则就得整日提心吊胆。
为臣者,哪有那么容易。
“阿耶。”
她心悦李白啊。
是一见,便再难忘怀。
身处安陆,她从未见过似李白这般耀眼到让人心动的男子。
无论才情,样貌,性格,都无可挑剔。
虽然今日被拒绝了很难过,但恰恰证明了李白虽直率狂妄,但绝不愚蠢。
哪怕李白无功名,她也愿意。
“阿耶,万一万一他出的起赔门钱呢?”许氏不甘心的问道。
许父嗤笑一声,为情所困,便看不清了吗?
“不是万一,是他本来就出的起。”
“他是名满江南的才子,他还有一胞弟,江湖人称明月公子,金陵城一家独大。”
“他没提,便说明他是真的不愿。”
“死了这条心吧,他非笼中鸟,许家困不住他。”
“除非,你想与他成为一对怨偶。”
过来人,都看的冷静理智。
一旦结亲成功,要么李白如同折了翼的鸟郁郁寡欢不得志,要么就是他的女儿独守空房耗尽心血。
再多年少的欢喜,都抵不过悠悠岁月的折磨。
退一万步讲,他的女儿心仪的是这个明亮耀眼的才俊。
若李白失去光环,缩于家中,泯然众人,届时,二人又该何去何从。
说到底,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