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这十年来,李客膝下也有新的子女诞生,日子倒也不觉得孤苦难熬。
“自然不会。”李白伸手轻轻的刮了刮荪歌鼻子,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仿如微风拂过,漾出清泉微澜。
他似乎都没有想到,当年小肉墩似的阿月在大明寺伴他近十年。
小肉墩也出落的亭亭玉立,美目流盼。
哪怕着男装,不施粉黛,却难掩绝色,越发有种清水出芙蓉的纯粹。
可偏偏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上挂着的是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笑容。
不会违和,只会更加惑人。
总觉得这般绝色,且内藏锦绣风流天成的女子,世间无男子堪与之相配。
沿着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拾阶而下,戴天山清幽静谧如世外桃源般的美景尽在身侧。
“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
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
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
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
李白轻啸一声,风格清丽脱俗,优美朝气的诗句脱口而出。
他是俗世人,但这并不妨碍他那颗自由高洁的心。
通真达灵腾云驾雾的仙人不就应该居住在云雾缭绕的群山中吗?
可为何戴天山这般高耸,鸟语花香,云雾飘渺始终不闻仙人踪迹。
荪歌不远不近的跟在李白身后,看着面前这个依旧年少轻狂,朝气蓬勃,认定世间皆美好的李白,嘴角疯狂上扬。
养成系的快乐,不就是如此吗?
见识过青涩稚嫩的李白,伴随着他从年少到及冠,一点点成长为林中清风,山巅白云的模样。
此时的李白,应是最意气风发,心中无垢最纯粹的年岁。
他还不曾见识人情冷暖,亦不曾知晓世事无常,此时的他是对未知世界无限向往的浪漫与热衷。
流年辗转之后,李白依旧浪漫不羁,飘逸洒脱,可那时更多的便是见惯了人心世情,依旧对世界保持热爱的知世故而不世故。
不曾老去,是李白的不妥协,亦是他的选择。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李白。
他是瑰丽奇妙极致浪漫的诗仙,是狂傲潇洒千杯不醉的酒徒,是豪情万丈仗剑走天涯的侠客,是寄情于山水寻仙问道的隐士。
何其有幸,她能体验养成系的快乐。
这一刻,荪歌渐渐理解到历史快穿组的美妙绝伦。
虽难有缠绵悱恻刻骨铭心的感情,也难有杀伐果断快感十足的打脸,但自有其厚重和韵味。
“阿兄。”
荪歌收敛好自己的痴汉笑,快步上前,立于李白身侧。
“阿月,你说这世间可有仙人?”
“是居于云雾缭绕的群山,还是烟涛微茫的大海?”
李白如玉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迷惘。
川蜀道教文化盛行,更不要说李白自己的身世就带着浓郁的道教色彩。
荪歌哑然,有些纠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仙人,自是有的。
若主神亲临,抬手间便可覆灭山河,重铸位面。
那种层次,已经不是仙人的范畴了。
“阿兄,仙人之说,信则有。”
“对于阿兄而言,仙人在心中路在脚下。对于阿月而言,仙人在阿月身侧。”
这世间的谪仙人,唯有李白一人。
李白先是一怔,而后笑出了声,笑声清朗洒脱,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荪歌的脑袋。
“阿兄,我现在是明月公子了,发型不能乱。”
荪歌口中小声嘟囔着,但却没有闪躲。
李白嘴角笑意更浓“是是是。”
明月公子四个字,在大明寺,甚至在整个绵州都小有名气。
比“才名”更盛的是“美名”,比“美名”更盛的则是那份魏晋名士般的不羁。
待李白和荪歌相携双双归家时,李家门外的长街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马车,远近闻名的媒婆进进出出,忙碌至极。
说媒?
她和李白完成学业下山的消息传的还真是快啊。
荪歌抿嘴,与李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拐入一旁的小巷子,从灰扑扑的后门回到了府中。
直到日头渐渐西斜,喧闹的府邸才安静下来,门口的马车也走的干干净净。
她和李白志不在川蜀,此时说亲未免太不负责任,难不成要让美娇娘独守空房,默默垂泪到天明?
家宴上,李客一脸疲惫。
阿月女扮男装过于出色,他身为父亲实在是痛并快乐着。
着实没料到,阿月竟惹了这么多桃花债。
当年软糯糯甜滋滋的贴心小棉袄终究还是一去不复返了。
锦袍在身,长剑在手,活脱脱一个俊俏小郎君,更不要说还有那勾魂摄魄似是会说话的眉眼。
在家数日,天生注定了是个浪子不会停下脚步的李白辞别亲长,携荪歌游历巴蜀。
“阿月就交给你了。”
“长兄如父,出门在外,阿月的一切都只能依靠你了。”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阿月。”
李客语重心长反复叮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