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云珠长长吐了一口气,心道: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经事,你们懂什么啊!
又想着琥珀说的讨赏,听着正屋里的笑声,云珠心头莫名有几分期待。她如今也想,若是贾宝玉没能摆脱那什么裘侯家的孙子,只怕要惹得圣上不喜,那样的话,贾府抄家的日子恐怕也要提前呢。
这么大的功劳,至少得赏个百八十两的金银,才算对得起贾宝玉这位爷的身份吧?
“哟,二姑娘来了怎么不进去?”云珠见迎春一闪,靠在廊下的柱子边儿,丫鬟也不带,一副哀伤模样。
老太太喜欢那等明艳可爱或是漂亮有才的姑娘,迎春常年一副帕子掩面的胆怯模样,老太太嘴上不说,可心头是有几分嫌弃的。
不过即便如此,迎春还是每日里撑着来给老太太请安。
毕竟,这位老祖宗,可是迎春在府上少有的倚仗了,不巴结还能怎么办?
云珠福着身子,见迎春半天不理她,膝盖和脖子都有些受不住,就偷偷睨着眼睛,一抬眼皮就见到迎春眉骨上一道红痕,单薄瘦弱又白皙的姑娘,这红痕扎眼得很。
于是礼也不行了,云珠忙上前问道:“二姑娘安,您这,怎么了这是?可要奴婢帮姑娘去寻个郎中来?”
动静一起,屋里众人也不能当聋子,邢夫人忙道:“这丫头,向来胆子小,见咱们人多,不敢进来呢。”
胆子小的庶女又如何,那也是府上正经的主子,见老太太叹气,邢夫人就像那霜打的茄子,一下就蔫儿了。
王夫人不动声色笑一声,补刀道:“老祖宗慈爱,年前说免了日日请安,她们几个还是每日都来,真真是孝顺。”
贾母没接话,对着鸳鸯道:“叫她进来。”
早就有人在门口竖着耳朵听差了,云珠扶着迎春进内,落后半步跟着磕头。磕完头却没人叫起,云珠心头凉了半截,预感今日的赏钱怕是要打水漂。
果不其然,王熙凤扶着肚子,颤巍巍的问:“老祖宗,您瞧二丫头脸上,可是有伤?”
迎春跪在地上,见老太太盯着她看,心上战栗,几句告状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悄悄瞧了众人一眼,见继母若无其事看指甲的样子,心头微痛,忙打起精神来,摸了摸眉骨上的细红,讨好道:“叫老祖宗担心,今儿早起糊里糊涂的,想着昨夜的梦,一脑袋就碰在床帐上了。”
迎春虽不是小童,却也不大,十来岁的年纪哪里躲得过老人精的利眼,老太太叫她坐下,又问了一嘴要吃些什么糕饼不要,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邢夫人,淡淡道:“二丫头的乳母是哪个?丫鬟头子怎么也没有,还叫旁人的跟着?”
说着,又看向贾宝玉身后的云珠。
此地的形势有些不妙的样子,看见迎春懦懦的样子,有人出去传她的乳母和丫头,不远处还有黛玉亲手做的香篆燃得正旺,云珠心中有几分茫然,却还是说道:“二姑娘适才一个人在门口,奴婢怕她滑倒,这才……”她冲贾宝玉露出几分央求。
这好像怎么说都不对呢,迎春到底是来请安的还是来拆台的啊。
“老祖宗,二姐姐说她做了个梦,这才碰了头。”贾宝玉左突右挪,从人群中挤出去,转到迎春面前,笑问道:“二姐姐做了什么梦?连醒了都不忘回味,定是美梦!”
他这一开口,迎春跟找着主心骨似的,老老实实地给老太太说道:“怕老太太笑话,我昨儿梦见一匹锦,明明是白色的,可瞧着上头却是绚丽多变,如晚霞一样。”
“哦?还有这等眼色?老祖宗,咱们家都没见过这样的料子,真是神奇。”贾宝玉很捧场的接话,这一屋子人,好像就他与云珠主仆俩看见了迎春的窘迫似的。
旁人也不知是看不见,还是看见了也当看不见。
这样一个很具有神奇色彩的梦境,原本可以添油加醋的将众人都哄一遍,可从迎春嘴里出来,却好似新锯子拉木头一般,三两下就没了下文。
老太太看了她许久,迎春急忙垂下头。
王熙凤恨铁不成钢,捂着肚子做陪笑状,看着邢夫人道:“上回太太说,迎春死了亲娘可怜,我只当是私底下说些气话。我想着,二丫头上头有嫡母太太,下头有丫鬟婆子,怎么就沾得上可怜了?”
又看向跪在廊下的迎春乳母,尖刻道:“老祖宗,我也管了好几年家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过?可这等欺上瞒下的东西,欺负太太事忙,没法子十二个时辰盯着家里,便开始嫌起主子来,趁人不备时就敢拿话酸主子,甚至是动手动脚做些阴私!”
那奶妈子听了这些,脸上刷的就白了,在廊下朝着屋子里咚咚磕头,“老太太,太太,奶奶明鉴啊!奴婢不敢!奴婢没有!”
“哦?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王熙凤头上的凤冠一摇,金玉相碰的声音叮叮当当的,更衬得她冠面严正,与平日里在老太太跟前撒娇卖乖的小媳妇样子截然不同。
“好好儿的一个小姐,叫你们几个狗奴才糊弄得一点气概也没有,你还有脸喊冤枉?今儿当着老太太和太太的面儿,你只说该不该罚你!”说着,就要喊来旺,谴人将她拖回去,一气儿打上三四十板子,撵去庄子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