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曾小姐了。”
方悠然笑得得体,曾梦姿没看一眼,放下铁锹,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的地上。
“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现在改。”
“好。”
饮溪开了一人高的木门,方悠然向院内走去。
李青君追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夫人,梦姿她只是嘴坏语气不好人冷淡了些,她实际上……”
“好了青君,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陪曾小姐稍微坐一坐,我去看看。”
方悠然让饮溪把备下的点心拿来给二人吃,自己向院内走去。
说是个小院子,其实已经和庭院差不多大了。
方悠然买的地皮正好落在金水河的一条支流溪水边,溪水的对面就是北丘的高坡。
曾梦姿要做的就是将土地,溪水和高坡的一部分都用一人高的木架括起来,形成一个别院。
无疑,曾梦姿做得极其漂亮。
木头被裁成了一样的形状,整齐地排列着,连续形成了一个圆环状,溪流横穿,水声潺潺。
溪水上新搭了一座扶手木桥,没有繁杂的花纹,可方悠然蹲下仔细看了,被裁的木头的连接处竟然看不出什么痕迹,像是浑然天成一样。
就连围院子的木头之间也是,根本看不出有连接的地方。
围一个院子找个木匠来都能围,甚至真如曾梦姿说的,是个人插根棍都能围。
可北丘这里的难点就是,土地太稀太软。
尤其是方悠然买的这一块。
稀到就算插一根手臂粗的棍子,稍微下点雨水就能浮倒,飘在淤泥里。
可曾梦姿的围墙极其扎实,方悠然用力晃动也没有丝毫松动。
“夫人可看好了?梦姿做得如何?”
李青君见方悠然从院中出来,赶紧热情地问。
曾梦姿还是坐在地上,正吃着饮溪拿的糕点。
方悠然见一旁的饮溪一脸笑意,问曾梦姿:“这糕点可合曾小姐口味?”
李青君踢了踢曾梦姿:“梦姿,梦姿。”
曾梦姿吞下口糕点拍了拍,手搭在膝盖上才开口:“夫人莫要阴阳怪气,我曾梦姿听不懂那些拐弯抹角的话。”
“我和我爹做活计有两个规矩,一是,只要动了手里的工具干活,凡是东家给的东西,无论是鸡毛蒜皮还是山珍珠宝,一概不拒,工钱也不能少一个铜板。只要没干活,对方就是搬来一座金山,我和我爹也不要。”
“二是我自己定的,不给品行不好的人干活。”
“那为何曾小姐答应为我干活了?”
“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曾梦姿说得不卑不亢,“只要钱管够,我定的规矩不算。”
方悠然点点头:“好规矩,我喜欢按规矩办事的人。”
饮溪拿出一个锦囊,笑说:“这里面是夫人给曾小姐的工钱。”
曾梦姿看了一眼,没接手,而是问方悠然:“可检查好了,没接下钱你说什么我都给改,接了钱再改,就得另算钱了。”
李青君拽了拽曾梦姿的衣袖:“梦姿,刚不是还说对夫人别那么死板嘛……”
“你闭嘴,我还气着你呢。”曾梦姿低声吼李青君。
方悠然笑了:“曾小姐手艺好,无处改。”
“行。”
曾梦姿接过钱,掂量一下,突然皱眉,从锦囊里拿多出的十两银子没好气地递到方悠然面前:“夫人就是这样寒碜我的吗?”
曾梦姿声音有怒气。
方悠然笑了:“这是我给曾小姐的束修(学费的意思),另算的。”
“何意?”曾梦姿的手没有放下。
方悠然老实说:“我想知道曾小姐和曾叔是如何做到把木头立在稀泥中而不倒的,如何排列的木头能让木头之间毫无缝隙,如何将架在水上的一面围墙悬空还能动摇不了分毫的。”
方悠然推后一步,低头作揖:“望曾小姐教我,束修管够。”
曾梦姿皱眉看着,没说话。
方悠然等了三个呼吸,叹气道:“罢了,想来这是个人吃饭的手艺,轻易不得教人的,饮溪,把钱拿回来……”
“谁说我不教了?”曾梦姿把十两银子揣进口袋,“我干活计算得正好不剩木材,只用棍子演示一遍。”
“好。”
“如今木制物件多用寻常榫卯,用于做普通家居尚可,用于盖房子则要多加拱梁以稳固。”
“可这处地软泥稀,还是单扇院墙不易稳定,所以每隔五米我都打下了一根一丈长的木桩(此处一丈取3.3米),中间再用相同尺寸只短了半截的木头拼接,连接处除了一层榫卯外,我又加了横纵交叉榫卯,以短棍连接再加仔细打磨,保证看不出坑洼痕迹影响观感。”
“如何?”曾梦姿向方悠然一挑眉。
方悠然在脑中仔细对此了一下曾梦姿说的,叹道:“巧夺天工,我只想到了榫卯,却没有想到榫卯加榫卯。”
曾梦姿不以为意:“人就是这样,知道了一种行事办法就懒得再想第二种,殊不知照本宣科等于自寻死路。”
“受教了。”方悠然恭敬道。
曾梦姿没想到方悠然能有这么好脾气,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