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悠然无预兆地低声打个喷嚏,拿了纸巾擦鼻子。
同坐马车的李青君关心道:“夫人可是得风寒了?”
“应当没有,我很少得病的。”方悠然随口说。
李青君笑说:“那应当是有人在思念夫人了,会不会是世子啊?”
方悠然立马摇头否定:“绝无可能。”
李青君疑惑:“为何,世子和夫人可是夫妻啊,夫妻之间日常思念问候不是应该吗?”
“书中说,赌书泼茶,难道指的不是夫妻二人之间的恩爱生活?我认为世子和夫人就是这样的。”
方悠然想了一下,自从宫宴后郎南山就窝在醉风楼里连门都没出过。
他俩赌书泼茶?
简直笑话。
谁能知道他俩光见面的次数,数都数得过来。
“赌书泼茶,自然说的是夫妻之间的生活,只是一说到这,免不得让人想起来一句诗,有些唏嘘。”
“何诗句?”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赌书出自李清照夫妻典故,诗句出自纳兰性德的《浣溪沙》)
李青君复述几次,说:“虽不懂,复读却有寂寞哀伤之感,真是唏嘘。”
“爹爹教了我识字,可却没教我诗文,看懂农书已是我最大能力了,夫人真厉害,还能精通诗文。”
“不算精通,略读过一些。”
“那夫人平时读些什么书?”
“经史子集,士农工商,囫囵吞枣,皆有涉猎。”
李青君惊喜道:“哇,夫人真是个妙女子,看过这么多书,不像我甚都不会。”
“我身边除了长公主和夫人你,也就双儿也读些诗文了,我和梦姿不过寥寥知道些。”李青君挠挠头,“而且我知道的几句诗,还是从话本里学来的呢。”
李青君说着,叫了马夫停车,下车从小市集上买了一册话本来送方悠然。
“这位写的话本尤其好,我和梦姿最是喜欢,也送夫人一本,给夫人添个趣儿,夫人别嫌我才好,如果夫人喜欢,这位先生还写了许多,我再买来送夫人。”
“礼轻情意重,我很喜欢。”方悠然拿过话本,笑容一下愣住。
“夫人怎么了?不喜欢?”李青君问。
坐在马车前头的饮溪闻言笑了,回头看方悠然脸色有些不自然,就笑着替方悠然回话:“李小姐不知,夫人她可喜欢看话本了,定然喜欢的。”
“是嘛,那太好啦!”
李青君笑得纯真,下一瞬就听见了马车外董天德的大嗓门。
“何人的马车要出城?”
饮溪撩开帘子,露出方悠然。
“董将军,几日不见。”
董天德一见是方悠然,赶紧行礼:“末将不知是夫人,失礼,夫人今日怎生没坐国公府的马车?”
“董大哥,是我啊。”李青君从方悠然身边冒个头出来,热情地和董天德打招呼。
“嚯,青君丫头啊,你怎么和世子夫人同乘一辆,太没有礼数了。”
方悠然看出董天德的语气只有教导没有怒气,就知道二人定也是熟识的。
“我与青君为友,同乘正好说说话,不知董将军可否快些让我俩出城?”
“好好好。”董天德顺手拿了个出城令给饮溪,嘱咐着,“青君丫头懂事些,照顾好世子夫人。”
“得嘞,董大哥放心。”
方悠然看董天德给出的果然是普通的出城令,笑着让饮溪放下了帘子。
“青君和董将军熟识?”
“我每日都要出城去理地,北城门的守城将我都认识,大家都好说话,给我行方便。”
李青君的笑开朗,带着如太阳般暖人的气息,方悠然喜欢极了。
她如今越来越觉得顾宝玥说得没错,她和顾宝玥,真有不少相同的地方。
等到了北城门外,李青君先下车,饮溪进马车里扶方悠然,轻声问:“夫人方才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太对。”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久远的记忆。”
方悠然把李青君送她的话本翻到扉页给饮溪看,饮溪也一愣。
“日夕?这不就是夫人你写的话本嘛?”
方悠然扶额,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写的一册话本,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饮溪拿来翻看,更是确定了。
“我记得,那段时间夫人实在是觉得没好看的话本,兴致来了说自己写,熬了半个月写成几本后,一觉睡到傍晚,日夕之名也由此而来。”
“是啊,可我没想到随手写的话本这么畅销。”
饮溪愣了愣:“夫人在说什么胡话,从方家出嫁前我不就向夫人说过这画册在坊市间卖得极多吗?”
“那时我还问夫人,为何不经自己的手来卖,要把这笔挣钱的生意给别人。”
“是嘛,我当时怎么说的?”
方悠然一问,给饮溪问得更莫名其妙:“是夫人自己说读来羞耻,就连手下的掌柜们都要瞒着,不能让他们知道夫人你写了话本,所以只能让别人卖。”
“夫人,你怎么了?”饮溪以为方悠然真得了风寒,用手去探方悠然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