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看。
看天,看地,更爱看人。
他似乎对‘人’这个物种,有着浓烈的好奇心。
从他出生时就这样,只要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他的眼睛就会跟着那人走,直至再也看不到。
这就有些邪性了。
尤其是,等他学会走路后,他不再执着于只看着,还会偷偷地跟在别人身后,一直跟着,跟到天涯海角。等你发现时,总会被吓一跳。
于是,关于他的流言更多了。
如今,不止寂家人喜欢躲着他,连外人也一样。
但他自己却毫无所觉,既然见的人少了,那就跑远些吧,总能遇见人,好比今晚……
永乐十三年,七月十五;
今天是寂无忧的六岁生辰,就在今晚,寂家发生了两件不起眼的小事。
第一件小事发生在寂家内宅深处,一间废弃的青砖破瓦房内:
月朗星稀,今夜是个好天气,要说唯一坏处,兴许不太适合偷情吧。
可欲念来了,挡也挡不住,尤其对那十几岁,不知节制的少年郎而言。
有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如果偷情的对象身份高贵,还打破了世俗禁忌,就更难把持了。
“好嫂嫂,二哥后天就回来了,可怜可怜小弟吧。”
“真拿你没办法,咯咯~~”
雄姿英发的少年郎有些急不可耐,破瓦房内传出一道道压抑的低吼与娇媚的呻.吟。
“慢些慢些,你个夯货,急什么?难不成等完事后,还想去找你那个好妹妹?”
“她哪里比得上您呀,我都不屑跟她玩儿。就怕二哥哥回来,嫂嫂再也不想我了。”
“他那三寸丁,不及小叔您一份强……”
“怪道嫂嫂歪厮缠人,嫁给个‘小人’,真真儿委屈了。”
“休得胡言乱语,小心大耳刮子抽你……”
“抽死我吧,弟弟死也要做风流鬼。”
打得火热的二人叫声越发放浪,银白色的月光从破烂的窗户照射进来,给那旖旎春光增添了几分朦胧。
美丽的妇人满脸通红,汗水湿润了她的脸庞。她无意间朝窗外扫了一眼,目光与一双幽深平静的眼睛相遇。
“啊!”
美妇人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她一脚踹开仍在动作的少年,捂紧衣服,惊慌地叫道:“有鬼啊!”
少年也吓坏了,惊慌失措的冲出破瓦房。
外面并没有鬼,坏消息是,外面站着一个人。好消息是,偷窥的人是个小孩,而且还是个傻子。
说是偷窥也不太准确,因为那个小傻子就直勾勾地站在窗边,毫不掩饰地往里看。
“妈的,原来是你!”
惊吓过度的少年郎,看清窗外是谁时,却大大松了口气。与嫂子偷情,这要被抓住,连他亲爹都救不了他。
“天华,外面是谁啊?”屋内妇人娇滴滴问道。
“没事,出来吧!是那个野种,小傻子。”
说着,怒上心头的寂天华已经冲过来,一巴掌重重地呼在寂无忧的脸上。
只是,当手掌触碰到寂无忧脸颊时,他莫名有些心慌——这一巴掌下去,不会把人打碎了吧?
不由得,力气收敛了几分。
即便如此,也不是六岁孩童能抵挡的。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寂无忧直接被扇倒在地上,那白皙红润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还好,没有碎……
寂天华先是莫名松了口气,继而更加恼怒了。他竟然对这个偷窥他们偷情的小傻子,萌生出了同情心?
不能原谅!
于是,他摒弃心头的慌乱,又冲上去,对着寂无忧一阵拳打脚踢。幸好那美妇人已经穿好衣服,及时阻止了他。
“停下停下,你不过是个傻子,跟他较什么劲?”
女子边说着,一边朝寂天华胸口拍打,“幸好是他,若换成别人,咱俩可全完了。”
寂无忧不仅人傻,还不会说话,显然不会泄露出去。
寂天华又踢了几下才解了气,继而愤愤地说:“也不知道爹和爷爷当初怎么想的,这野种就不该生下来。”
“少说两句吧。”
美妇人环顾四周,这个地方非常偏僻,即使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她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带着温和笑容走向寂无忧。
这时,寂无忧已经站了起来,分明被揍的凄惨,可他依旧不喊不叫,脸上甚至都没露出丝毫痛苦来。
看着他肿得老高的左脸,她轻轻摸了摸,温柔说道:“很疼吧?乖孩子,回去后,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着了,你从来没见过我们,明白吗?”
“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寂天华有些不耐烦,“他又不会说话,还是一傻子,怎么可能出卖咱们。”
然后,他揪住寂无忧衣领,凑近威胁道:“你敢说出去,老子扒了你的皮!”
说着说着,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寂无忧未肿的那半张脸,“啧啧,细皮嫩肉的,真不知道是谁的种……”
他才不信夜楼那番鬼话。
寂无忧长得像寂家人,说不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