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礼抱着香香,旁边是给他打着阳伞的小泉,前边离开几步的地头蹲着常顺正和个农民在交谈什么。
一会儿常顺回来说:“老爷,地是昨天浇过的,不过显然没透,只有七分吧,勉强保个墒情。”
“嗯。”寿礼应了声,结果和他预料的大致相同。这一带得着靠近沿岗河的便利,水量还算充沛,稍远的村子恐怕河水供给就会打些折扣了。
在河长制下各村签了协议,每日分时、分段开闸放水。
各村都有自己的蓄水塘,塘里的水凭票领取,一票两升,供给村中人畜饮用。
票是到村公所领的,登记人头和牲畜数量领票,若有更多需要可以多换两成,但需要拿等量的米面来换。
朱县长管这个叫做“供水配给制”。
以三河农业的名义寿礼请中桥协助买了四套打井设备,但是与县里合资成立的霍县农业合作社需求显然比四套要大,所以又向中桥追加订购了十部抽水机和六套打井设备。
叔仁打电话说荷兰人提供的十二台抽水机、六部拖拉机、十辆卡车和四套打井设备已经到港卸货,但要通过铁路运至蚌埠,然后用淮南公司的船送到三河原。
远水解不了近渴呵!寿礼心中无比焦急。他知道小五已经尽力,但还是太慢了!也许该说欧洲人的动作跟不上需要?
“常顺,小五说荷兰人的车和机器什么时候到?”他问。
常顺笑了:“老爷你别急,东西还在港口没装车哩,得找到车皮才行。
听三全说,蚌埠那边的火车来来回回运的都是兵和弹药,码头装得满满地,看起来政府又在下什么大棋!
这种情形下……能不能尽快把东西运过来,恐怕还得看五爷的运气了。”
“啧!”寿礼有些不满地咂嘴,停了下忽然笑着转向常顺:
“我说常顺你是不是该改口了?还有七、八天新媳妇进门,你就成咱的堂妹夫啦,还总是叫‘老爷’不大合适吧?”
“这,”常顺瞥眼看偷笑的小泉,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我叫惯了呀,改口……那该怎么叫呢?”
“叫大哥、大兄,或者直接唤我的字让斋也可。”
“呃,那我还是叫你大哥好了,我可不敢像大管账那样称呼你!”常顺连连摆手,然后说:
“大哥,其实……李杜星长官那里可不可以给咱们使使力?我估计铁路上他应该有认识的人,或者能指条路也好。”
“诶,有道理!”寿礼把一根手指头给香香,小姑娘用胖乎乎的手抓住,得意地笑起来。
“常顺,这事你和三全(即邹全)商量着办,我只要这批车辆、机器用最快的办法运到,其余的你俩来做。
花钱打点还是走门路都行!这些东西本是矿山和抗旱急需的,早一天都好!
尤其是农业这边,我打算把荷兰人的设备先借给县农业合作社用,不能光想着自己嘛!”
“老爷,借不如出租。”小泉在后面忽然冒出这句。
“唔?”寿礼看了眼常顺,见他点头,笑着说:“瞧,小泉也会动脑筋了。嗯,不错,是个好建议。
多少能补贴些支出也行,就这样定!常顺你回头再把这个和小头(陈邱)说说,让他照此办理!”
金小泉得到他的肯定,咧开嘴笑了,心里颇为兴奋。
常顺和三全,还有陈青、陈景相继被外放出去,或做代表、掌柜,或做贸易公司经理。
收入最低的陈青每月有五十元,年底还有花红。
最得意的陈柒铭,当年的七猴子如今不上树了,穿着长衫、皮鞋神气活现,每月有一百二十元收入,这怎能不叫人羡慕?
他做梦都想能有被外放的那天,像他们一样做掌柜、做经理,然后去父亲坟上拜拜,告诉他老人家儿子多么有出息!
大清垮台给民国政府留下个奇怪的上海,一方面是受到统一和民族主义鼓舞的中国民众,另一方面是吃喝照旧、跑马赌球的洋人。
当年英美法意等国在这里分别建立租界,后来洋人们觉得管理上太麻烦,于是丢下高傲、不合群的法国人,把其它地区合并,组成了北、东、西、中四区在内的公共租界。
这个公共租界加上老区和新区两部分组成的法租界,就是上海最核心、最繁华的“冒险家乐园”。
本来,这里头并没日本人什么事。
由于他起步晚、力量弱、影响力太小,当初的租界里根本没有它的一席之地,还不如瑞典和西班牙呢。
待到日俄战争以后世界对其刮目相看,倒是最先用炮口指向东京湾的美国人很慷慨地说:
那好吧,你可以进来成为公共租界的一份子,我们把美租界北端一个叫虹口的小地方让给你。
日本人怀着激动的心情进来,他们和公共租界的管理机构工部局建议由日系资本开发这一带。
于是有了虹口公园,有了陆战队司令部,叫响了横滨路和横滨桥(由于俞泾浦的河流走向,和日本的横滨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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