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透明伞背,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将温厘知的影子拉的很长。
随着社会哥开口,巷子里的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乌拥拥地把目光投向温厘知。
温厘知提着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呆愣在原地,像个被发现的贼。
“没听见?”顾嘉裕打破这凝固的窒息,补了一句,他这人烟瘾大,忍不住又点了一支。
温厘知被恐吓到了,立刻点头如捣蒜:“听见了听见了,我过来。”
她心跳如擂鼓,只能硬着头皮踩着巷子里潮湿的青石板,踏着昏暗的灯光走进来。
她长发刚刚洗过,带着好闻的清香,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而轻轻起伏着。身上穿着那条仅仅遮过大腿的修身小白裙,背后的灯光温柔地散落下来,将她衬得简直像个不染纤尘的小仙女。
只不过,不合时宜的是,她手上偏偏拎了个红色的尼龙塑料袋,脚下还别有风味地踩了双奶奶版的透明水晶拖鞋。
看起来品味独特。
所有人都在看她。除了那个社会哥头子,他还是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背对着她。
温厘知低着头走到他们面前。
顾嘉裕这小子是个近视眼,愣是没认出来温厘知,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扑出一口烟雾:“把头抬起来。”
温厘知以前哪见过这场面,众目睽睽下,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怕得要命,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她那双清凌凌的大眼睛里还带着闪动的泪光。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哭什么?”说话的正是裴厌。
昏暗的小巷里,灯光暧昧。顾嘉裕吐出的那口烟雾慢吞吞地向上,在毛毛细雨中翻腾,缭绕。在暧昧又缭绕的烟雾慢慢褪去时,温厘知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们在白天见过,他就是那条黑狗的主人。
眼下他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少年肩膀挺括,天生的穿衣架子。路灯将他的侧脸割裂的很生硬,温厘知发现他左耳上那枚黑色的耳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黑环。
不像其他看着温厘知的人,他只掠过她一眼,话里话外都没什么情绪。不对,也不是全无情绪,温厘知听出来一点烦躁。
他看起来,好凶。
她赶快摇摇头:“没哭。”
这时候顾嘉裕突然认出了温厘知,“卧槽”了一句赶紧说:“姐,怎么是你啊?”
温厘知被他一身烟味呛到,又咳了两声。
裴厌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顾嘉裕。顾嘉裕立刻做贼心虚地把烟掐了。
其实裴厌倒没这个意思,只是顾嘉裕是个人精,先一步想到了。人小姑娘是他裴哥的心尖宠,怎么能吸二手烟呢?
裴厌抱臂看她:“去过医院了?”
温厘知摇摇头:“没有。”
裴厌又看了一眼顾嘉裕。
顾嘉裕立马澄清:“不是,哥,是人家自己说要我送她去你家的。”
去你家。
在场的十几个少年都立刻捕捉到了这个“暧昧”的词汇,各个都打量起这个少女来,她和裴哥果然有一腿。
温厘知小声反驳:“不是的,我只是想回家。”
回家。
在场的人又立刻捕捉到了新词汇,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吃瓜热闹的心态站着看戏。
连跪在地上的钱思齐也不由得抬起鼻青脸肿的脸来看一眼,果然是挺好看一个美人坯子,可惜了,跟了裴厌这种野狗。不过没关系,他钱思齐今天吃了这个亏,迟早有一天会报复回来。
徐思婷也投过来晦涩的目光。
眼前的少女唇红齿白,连说话的声音都这样软糯,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女生居然和裴厌都到了这么亲密的地步了。她简直又酸又嫉妒。
不过裴厌可没什么闲暇去细细品味他们的话术,他只知道温厘知没去医院。
裴厌问:“为什么不去?”
温厘知答:“伤的不重,而且我自己也清理过了。”
裴厌又问:“喜欢偷听?”
温厘知辩解:“我,我只是路过。”
裴厌轻笑了一声,把她说的那两个字咬在嘴里,玩味一番又吐出来:“路过?”瞬间变味了。他凑近温厘知:“路哪的过?”
他最讨厌别人骗他,还是用这么低级的伎俩。
他们本来就离得不远,他低头看她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温厘知觉得自己简直紧张到要快呼吸不过来了。
细细的毛毛雨打在他乌黑的发间,将他的头发淋得有点湿。
他在看她,更准确来说,是在用目光审判她。
温厘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双没有任何情欲色彩,却散发出莫名野性的眼睛,她莫名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兽类的味道。他在用他的眼神拷问她。
温厘知率先移开目光:“是真的,我路过去买东西,但是发现,你们好像在……”
在干什么?温厘知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是说他们在打架吗?好像不太合适。
正当温厘知焦急地想着合适的措辞,急的如如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时,裴厌却直起身子,语气淡淡道:“我困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