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光线一瞬间涌入黑暗之境,骇然露出众位权臣,以及,那年轻帝王的面庞。
王学英竦然后退,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一场精心筹谋,请君入瓮的戏码。
她在这群权力叱咤天下的重臣显贵的见证下,罪状遁现。
输了,彻底输了,母族倾覆,如今还是轮到她了。
她早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所以才会急不暇择,想要趁翁斐动手前彻底解决苏享蕊。却不想,对方早就布棋设陷,以苏享蕊为池中诱饵,使心慌则乱似幕燕池鱼的自己触机落阱。
帝王俊美无俦的脸上是惯于权诈的完美伪装,“母后,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苏太妃说的可是真的?”
在翁斐身后,有人目瞪口呆,内心余震未消。也有人窃窃私议,回忆起了昔年流言。尽管反应各不一致,但不尽相同的是,这群中老年宦海沉浮几十年能有官高爵显的今天,无一例外都是玲珑老道的人精,皆有老吏断狱的本事,他们早从刚才的对话中以微知著,清楚太后早在不知不觉中不打自招了。其中两三个老家伙甚至已经猜到,今日撞破太后罪行的这一幕是必然,而非偶然。
徐柘上前一步,朝太后拱手道,“太后娘娘,诏狱近日来在翻修,微臣本想向皇上和各位同僚展示新增设的八十一道刑罚台,却不想路过外头这道砖墙时,无意间听到了些您与苏太妃之间语惊四座的对话。还请太后娘娘宽恕臣等无心之举。”
说罢,就要领着诸臣叩首谢罪。人群中的刚直骨鲠之臣燕老将军却及时伸手挡住了身边的官员,不准他们施礼,“你们难道没有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吗?王太后恣睢失德,贯盈恶稔,手里沾满了无辜的鲜血。有愧于先皇的信任,有罪于当今圣上的生母和无数亡魂,实在是德行有失,不配其位。为何还要对如此蛇蝎妇人下跪?”
“这都是苏享蕊的一面之词,你们为官做宰那么多年,做判断怎么能如此片面?”王学英汹汹抵赖,可下一秒,这具病入膏肓的身子却再也支撑不住泰山般袭来的压力了。她轰然倒下,失重后浑身发出地震般的痉挛颤抖…最终昏迷,不省人事。
太后已经昏厥了三日,至今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纹丝不动地躺在病榻上,可朝野上下却早掀起了轩然大波,废太后的呼声愈演愈烈。除此之外,后宫这两日也不得安宁,与昆贵人同住在隐秀宫的武美人忽然染疾暴毙,为防传染,皇上下令,早早将其埋了。
初闻武玉书的这个消息我并不感到意外,猜到是翁斐在履行与苏享蕊之间的约定。苏享蕊愤恚昔日竹马武复的出卖,更对武玉书当初的搧动怀恨在心。便请求翁斐事成后将武玉书指给她做终身婢女。如今好容易扳倒了王学英,自然得领赏归隐了。
我随翁斐从恩渡寺点灯供斋归来,路过京郊的十里长亭时,恰好见苏享蕊的马车避道经过。?
第237章
放眼望去, 车马的影子随着距离拉长越变越小。不过一会儿,便就是平芜尽处是青山,行人更在青山外了。
夜里才回到凤仪宫, 木槿就贴心端上一碗明前龙井, 供我润口,并低声传话,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昏迷多日终于醒了,刚才穗欢姑姑悄悄来了, 说太后娘娘召您去呢。”
“这是还没通知皇上?”
“应该吧...”木槿点点头, 神色有些沉重, “娘娘,张太医说太后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她也到弥留之际了...
闻言, 我不由哀叹,望了眼窗外昏暝的天色,外头青杏渐长, 可四月的芳菲却落得差不多了。
拆下盛重华美的点翠, 使自己行动更轻减, 饭也未来得及吃, 就坐着凤撵赶往太后处。刚要步入宁康宫,就见一女子裹着披风匆匆离去。我问前来迎我的穗欢姑姑, “那人是谁?瞧着背影颇有些眼熟。”
这个时候能来探望太后的, 绝非一般人。
掌烛的穗欢姑姑神情痛苦闪烁,“唉, 皇后娘娘您且先进去吧, 太后娘娘或许会告诉你的。”
入了屋, 却瞧本因病痛气息惙然的太后呼吸急促, 抽搐起伏,显然才被刺激过。而桂珍嬷嬷则坐在床头焦急地轻拍她的后背,企图安抚住她失控的情绪。
见状,我忙上前接替桂珍嬷嬷的动作,并关切问,“这是怎么了?怎么气成这样?刚才出去那人是谁?”
太后努力稳住呼吸,气顺后才怨怼道,“你大可去问问你那处心积虑的皇帝丈夫!”
我茫然不解,转而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桂珍姑姑。桂珍叹道,“那是晟王爷的废妻尹相莲。咱们都被蒙在了鼓里戏耍。原以为她早去了极寒之地服刑,却不想一直藏匿在京中。”
太后双眼猩红,声线嘶哑,“哼,皇帝真的好手段啊,一声不吭下了那么大一盘棋,招招致命,刀刀见血。如今见哀家道尽穷途了,便放出狗来刺激我早点上路。哀家这宁康宫,不知从何时起,屋顶上就盘旋着一群秃鹫,随时给皇帝汇报哀家的情况,随地等着啃食哀家的肉身。”
听到这儿,悲从心起的穗欢姑姑向隅而泣,“皇后娘娘,这尹相莲是代表尹家来叫嚣的,仗着有皇上撑腰,竟在这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