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假许久的丞相站了出来。
“臣身老体不济,旧疾难治,素闻南浔回春妙手大师崔清子,可活死人肉白骨,此次来胤使团中恰有其徒。陛下垂怜,未免老臣白高兴一场,便一一夜召使臣,替臣寻医问诊。”
“崔大师爱徒仁心仁术,亦是杏林高手,竟果真能治此等顽疾。臣沉浮官场几十年,昔日树敌颇多,为防有心人谋害,陛下便暗中请使臣到臣府中。”
“臣这病难治,是以陛下将十七名使臣悉数送于丞相府协助医者。如今旧疾已愈,臣特在此叩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浔使臣已入殿,二十位,一个不少,皆是活生生的人。
丞相一番话可谓是将容岑歌颂到了新高度。
皇上不再只是昏庸无道的皇上,皇上亦有体恤下臣的贤良仁君之象。
保皇党捧场叩首大呼,一部分骨子里刻着忠君爱国的大臣也纷纷下意识跪下高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气势磅礴。
其余朝臣站得突兀,只能加入。
“众爱卿快快免礼平身!”
看着满朝跪拜的臣子,容岑明白,她这还只是刚走出了第一步。
朝罢,有人欢喜有人愁。
容岑连下三道罪己诏反省过错,分别从“帝庸”、“失遥州”、“民苦于灾”出发,言真意切,向大胤百姓宣告——朕知错则改,日后定会勤政爱民,收复失地,扶危救难。
太后党气急败坏,熙王党愤愤不平,摄政王党又恢复不争不抢的模样。
唯有保皇党,一群正处不惑之年接近知天命的老臣们,一扫之前的颓靡,看着龙椅上品性如往言行熟悉的人干劲十足。
他们那个忧国忧民的陛下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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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容岑不记得大胤官场是什么风俗,但结合新时代奇遇,她想给众臣发点年礼啥的。
礼部官员暂还不熟,容岑决定由宫内送。
嗯,她记得自己后宫是有皇后的,正是丞相之女。只不过上有诸多长辈坐镇,皇后存在感不强。
“周耿。”容岑下意识唤。
“奴才在,陛下请吩咐。”
却见来者是位面生的小太监,面相偏成熟,看着略长周耿几岁。
应是龙章宫新上任的御前公公。
容岑突然想起昨夜周耿被她送走时那哭天喊地的叫声。
“陛下,奴才不想走,奴才想留在陛下身边,求陛下别赶奴才走!”
“奴才伴君整整十四年,若离开陛下,奴才何以为家啊!”
“陛下,您真就不要奴才了吗?”
她怎么回的来着?
——“朕要做明君,而你太过忠君,忠君至极则为愚忠,愚忠是为不忠。你心已盲,不辨是非,放任昏君,长此以往必酿大祸。”
容岑敛了敛神,正欲张口,却发现不知面前这人他姓甚名谁。
刚被提拔上来的这位极有眼力见,当即道:“奴才出生那年家乡大旱,老爹盼着能有水喝就给取名万水,进宫后避免冲撞贵人叫了小万子的诨名。奴才跪求陛下赐名!”
沉吟片刻,容岑方说:“那你便叫,万礼。”
忠孝礼义廉。
伏首于地的万礼一愣,唯恐自己幻听,确定无误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奴才谢陛下赐名!”再抬头已是泪盈满眶,“吾皇万岁!”
万礼,名字含有万贯家财、扬名立万、鹏程万里、善气迎人、温柔敦厚、以礼相待之义。
他一介阉人,本万万配不上,但陛下却将这等高贵名字赐给了他。
见此,容岑微皱眉,“免礼,起吧。”
刚送走一个头脑不明白的到原忠那儿一对一培训,她可不想再送一个过去。眼下这个最好是能机灵点,能让她先凑合用一段时间,至少等周耿“毕业”。
万礼倒是很有眼力劲,看出陛下不喜动不动就行跪拜之礼者,立马顺着她的意爬起来,也不谄媚,安静侯着旨意。
容岑瞧着确实顺眼许多。
“摆驾凤姿宫。”
阖宫之中,就数凤姿宫离龙章宫最近。
得摄政王暗中相助,容岑如今有了点实权,与太后斗自是还不够格,但起码不会缺人用。
出龙章宫不必再鬼鬼祟祟,去凤姿宫也不用双脚亲自走了。
上了轿辇,一炷香便至。
一袭缃色暗花云锦宫装的闻人姝(shū),于冷风中迎驾。许是在宫中足不出户,她没穿凤袍,朴素无华。
“臣妾给陛下请安。”
“不必多礼。”
容岑虚虚扶起她,指尖微凉,“外头冷,进去吧。”
凤姿宫内碳烧得足足的,宛若进了暖炉。
阔别数月之久,容岑乍然来访,闻人姝心中并非没有惊讶,但近日那些事她也有所耳闻,自觉无需多言,于是只顾着燃香沏茶伺候她。
一杯茶下肚,身上回暖,驱退宫人,容岑才敢与闻人姝抱了个满怀。
“燕韶(yān sháo)……”
开口便知是故人。
闻人姝拍抚着她的后背,面色温柔,眼底是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