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尘不染如何劝说,杨律依旧不为所动。
他将自己捂在被子里,闷声哭泣。
听着杨律的哭声,林仇只觉得头痛,心里烦躁不已。
她想着杨律这个样子,只怕今日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她在心里暗骂:“遇到事就只知道逃避,和林破南一个死样,都是废物。”
她走近床榻,将坐在床边的尘不染一把拎开,气急败坏道:“不用劝了,你越劝他,他越得劲儿。”
尘不染垂着眼站在一旁。
他眼皮微抬,看着林仇的眼神中透露着丝丝阴冷。
要不是为了怕暴露身份,导致功亏一篑,他此刻恨不得揍眼前的假林破南一顿。
林仇站在床边,语气不耐道:“杨律,本将军没空听你在这哭,明日本将军再过来,希望你已经想清楚了。”
说完林仇大袖一甩,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嘴里念叨了一句:“真是废物。”
她走到门口,见尘不染没跟上来,回过头,怒气冲冲道:“杵在那做什么,还不走?”
尘不染是她带过来的,她自然要带走。
尘不染担忧地看了眼杨律,心底叹了口气,抬脚跟上林仇的步伐。
林仇走后,四九走了进来。
他神色担忧地看着杨律。
刚才林将军出门时骂的那句废物,也不知他家公子听到没。
他觉得今日的林将军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没安慰他家公子,还火上浇油刺激他家公子。
他突然有些后悔去请林将军过来了。
杨律依旧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四九也不敢上前打扰。
他组织院子里的下人蹑手蹑脚地进去将地上碎瓷片清理掉,又叫人将砸坏的门板抬走。
如今还没出正月,寒风凛冽,没了门板,寒风呼呼灌入屋里。
刺骨的寒风似乎将捂着被子的杨律吹清醒了些。
他终于从被子里出来,下床穿戴整齐,对四九说:“四九,本公子饿了,你让厨房做些膳食送过来。”
四九见杨律终于开口说话,喜出望外,连忙道好。
没一会儿,四九就端了饭菜过来,还带来了木匠,吩咐木匠将加急修好的门板重新安上。
杨国公林茵和杨征听闻杨律终于开口说话了,还主动吃饭了,皆喜极而泣。
林茵过来时,杨律刚用完膳,婢女正在收拾碗筷。
四九见状,忙催促收拾碗筷的婢女利索些。
四九领着婢女出去,顺带将门关上。
林茵见杨律眼睛虽然还红肿着,但脸色很平静。
她心底感到一阵欣慰,心道果然还是南儿有办法。
杨律不说,林茵也不知道他失踪的这几日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她从杨律凹陷的脸颊以及那天看到他身上的鞭痕可以断定杨律受了不少折磨。
杨律从小锦衣玉食,受过最严重的伤也不过是挨他爹的板子。
林茵不敢想象杨律这几日是怎么熬过来了。
一想到此,林茵的眼泪又从心头涌上来。
“律儿,你受苦了。”说着,林茵去拉杨律的手。
杨律却立即避开了,将手藏在袖中。
他不敢直视林茵的眼睛,垂着眼,低声道:“母亲,我无事。”
林茵见杨律这般模样,只觉得心更痛了。
杨国公原配永宜郡主临终前将杨征杨芸汐杨律三个孩子委托给她照顾。
如今杨律遭逢此难,变成这个样子,她自责不已。
林茵嫁给杨国公时,杨律才两岁,还没到记事的年纪。
杨律把林茵当亲生母亲,林茵也将杨律当亲生儿子。
三个孩子中,杨律最小,林茵也最疼杨律。
杨律性子开朗,幼时常常抱着林茵撒娇。
犯了错,怕被杨国公责罚,就躲在林茵怀里,寻求庇护。
等长大了,在外面看到好吃的好玩的,总要带一份过来给她这个母亲,把她这个母亲放在心坎上。
想起往事,林茵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落。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杨律,她张开双臂,哭着说:“律儿,让母亲抱抱你。”
杨律站着没动,依旧低垂着眼。
林茵往前一步,将杨律抱个满怀。
她像哄幼时哭闹的杨律一样,轻抚着他的背,小声啜泣着。
杨律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得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他抬手拍了拍林茵的背,安慰道:“母亲不要哭了,哭伤了眼睛怎么办。”
说着杨律轻轻推开林茵,一脸平静地说:“母亲,律儿没事。天色晚了,您回去吧,律儿不会自暴自弃了。”
林茵听了,悲痛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她笑中带泪:“律儿,你能想通,母亲很高兴。”
杨律垂下眼,淡淡道:“这几日,律儿让母亲担心了。”
林茵嗔了杨律一眼,“说什么傻话,你是母亲的儿子,母亲不担心你担心谁。”
杨律脸上强扯出一抹笑,“母亲,我送您出去。”
正月末的冬夜,寒风呼啸。
三更刚过,突然一声闷雷响彻整个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