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了许久,最后面带嘲讽地收拢五指,将信笺揉碎干净。
明明早就断绝七情六欲,了结尘世因果的人,竟也坐不住了。
还真阴魂不散。
“君上,”近侍眼睁睁看着他将白城帝君的传信毁掉,担忧道,“君上即位不久,刚稳定仙界,这时候与帝君交恶,恐不利,帝君既要人,给他便是。听闻君后早年与其有过交际,想必只是念及往日情分,”
近侍迟疑道:“并无其他情意。”
雨意朦胧,邵昊谨眉目渐渐染上浓重的阴霾,冷冷一笑。
有过交际?
可不止有过交际,他们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后来渐行渐远了而已。
渐行渐远的缘由,大抵是因为岁祖月身边,出现了个他。
慕相玄自幼精通卦数,未卜先知,那等聪慧,在他出现的那刻,应该就明白,他是岁祖月的天命姻缘。
后来三生石前,也证实了。
天命姻缘......
邵昊谨望着沉寂在夜色里的天牢,俊美冰冷的面容,有刹那的茫然恍惚。
他生母是魔族,在怀有他的时候,企图谋害天君,为祸仙界,故而他从出生的那刻,注定了在天宫的地位,卑如蝼蚁。
他父君,从未正眼瞧过他,兄弟姐妹,甚至一介宫人,都能欺辱他,骑在他头上折磨他。
他怎么甘心如此可悲的了结一生,所以用了各种办法,想要往上爬,结果总是摔得遍体鳞伤,一遍遍被绝望笼罩,最后,终于被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对后宫妃嫔、子嗣血脉那般凉薄无情,为达目的谁,都可以利用牺牲的父君,看到故人之女,也控制不住流露出了温情的一面。
于是他设计,接近了岁祖月。
在他那些愚兄蠢弟,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拉帮结派,如何讨好父君的时候,他靠近了岁祖月,靠着九死一生的舍命相救,让对方终于懵懵懂懂地看他了。
他赌对了,可父君那老狐狸,依旧防着他,甚至一度怀疑他心怀不轨,想要阻止他与岁祖月。
他毫不怀疑,一旦怀疑落实,父君会直接杀了他。
在父君不惜大费周章,寻到三生石,带着他与岁祖月前去时,他少见的失态。
忘了当时表现得多糟糕,只记得,所有人都看出他神色不对。
气氛在老天君沉下的脸色中,变得僵硬。
离他最近的岁祖月,少女红衣乌发,侧头看他。
见他迟迟不伸手,以为他羞赧扭捏,略一挑眉,她握住他冰凉僵硬的手,轻轻按在了三生石上。
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握着他的手像块软玉,温暖柔软得不可思议。
岁祖月似乎还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什么。
风很轻。
周围很静,可他没能听清。
就像一场无声,惊心动魄的劫,他被岁祖月拉着,平安渡过了。三生石显示,他们有着宿世的姻缘。
父君惊愕过后,终于打消了对他的所有戒心。
没人知晓,在场看到结果,最惊愕的是邵昊谨。
他和岁祖月?怎么可能?
他有喜欢的人了,从小就埋在心间,早就扎了根的人。
他对那位神殿少司,从始至终只是利用罢了,他继承了父君的凉薄,对于不在乎的人,视如草芥,也继承了他的某些痴心。
不过与父君不一样,他不会落下任何遗憾。
他如今贵为天君,百无禁忌,他要给清荷最好的,弥补年少时她为了救他落下的旧疾,弥补她多年的等待,谁也无法阻止他。
至于岁祖月......
是他负她,作为补偿,他曾许了她君后之位。
她不稀罕,一心想走,急着与他和离,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呵。
是啊,她岁祖月心高气傲,东边不亮西边亮,哪会稀罕这些。
她大概觉得,当年不嫌弃他,与他这个有一半魔族血脉的落魄君嗣在一起,都是施舍,如今真相大白,她正好少了个包袱。
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冷风夹着雨丝吹入廊下,邵昊谨面色沉郁地注视着天牢方向。
正好,他也对她无意。
但想要他轻易放她离开,痴人说梦。
邵昊谨冷脸步入雨中,身后近侍急忙撑伞跟上,“天牢阴寒,陛下前往的话,还是再添件,”
近侍话未说完,一个提灯宫人,火急火燎地奔来,“陛下,清荷姑娘她......”
邵昊谨脚步一顿。
宫人低述消失在雨幕中,他眼底所有的情绪消失,转身步履匆匆赶去了荷华殿。
殿内柔亮的灯火里,一袭粉白衣裙的女子,发间插着荷花簪,半身靠在床头,苍白清丽的面容透着楚楚可怜。
她的眼很红,半坠着泪。
邵昊谨拂袖坐在床侧,端着温热的药碗,亲自用药匙一口口喂给她。
天君亲自喂药,殿内侍女艳羡不已的目光,让荷妖脸颊发红,有些害羞,得意,又有些......害怕。
她睫毛轻掀,趁着喝药的间隙,瞄了眼邵昊谨修长颈间,消散到几不可见的一点痕迹。